鹽幫幫主的麵具被楊醉尖刀一挑,皸裂破碎,露出一張無比猙獰的臉來。那張臉上刀疤縱橫,交織密布,幾處傷痕更是深可入骨,雙目顧盼自雄,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勢。
“黃巢,妙極妙極!朕縱橫一世,不料接二連三栽在叛徒手上!”那幫主冷冷盯著楊醉,卻是已經承認自己便是黃巢,更加自稱從“老夫”換成了“朕”。
“幫主您……您是……是……”華小虎心念數轉,又匍匐跪倒:“大齊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巢,那個二十年前幾乎傾覆了大唐江山的英雄,也是那個傳說在二十年前吃人血肉,刀下冤魂不計其數的惡魔,居然銷聲匿跡,隱姓埋名,又在鹽幫做了二十年的幫主!
黃巢冷眼掃過眾人:“楊醉,你的‘醉春風’心法固然了得,卻贏得了朕的霜絕寶刀嘛!”手中木杖一振,一陣碎屑簌簌而落,一柄明晃晃的五尺大刀抖了出來,那刀通體純白,卻似一層薄霜點綴其上,寒氣逼人。
楊醉笑道:“幫主也不問問,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弟子如何敢對你動手?”黃巢沉吟道:“王建素有勇力,卻無大誌,錢鏐寬厚由餘,機變不足,唯有楊行密智勇雙全,又心狠手辣,乃當世梟雄,這出戲,是他指點你們唱的吧!”
華小虎尋思不敢黃巢是好是歹,總歸現今他是鹽幫幫主,又是唐暖義父,還剛剛封了自己北首,於公於私,都該上前相助,周圍又都是鹽幫弟子,他隻要上去扯著聲音喊兩嗓子,再混入人群之中,豈不是白撿了個天大功勞?以後黃巢更會對他器重有加。想到此處,便要上前,卻覺得雙腿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腦子暈暈乎乎,眼前人影更是一晃二,二化三,三化成百上千:“他娘的,又下毒……”
黃巢一驚,但見直屬自己的北方弟子盡皆暈倒在地,怒道:“楊醉!你!”越秋辭和錢明寶也紛紛領著各部弟子,湧了上來。
楊醉笑道:“秋辭妹子,若不是你跟那潭州茶商一番糾纏,我也瞅不準空子施放迷香了。”越秋辭撇撇嘴:“那倒是,但你好端端的護著那小子幹什麼,本姑娘一個‘秋風落葉’打在他身上,瞧他還敢胡言亂語說什麼像他媽之類的諢話……”楊醉心道:“這妮子又胡言亂語些什麼……也罷,當今還是逼著這老賊說出‘黃金眼’之秘才是正事。”思及此處,又道:“黃幫主,大齊皇帝,你濫殺百姓,作惡多端,天下人人都搶著將你除之而後快,現下你北首的弟子個個都不能動彈,而我們帶著的這些卻是來自蜀中,淮南,江浙的親信好手,若是想要活命,便將‘黃金眼’之秘告與我等,從此自廢武功,再不與你計較!”
黃巢一楞,哈哈笑道:“豎子安敢欺我!”霜絕刀寒芒一掃,霸道刀氣一掠而出,楊醉臉色發白,揮掌相迎,猝不及防挨了黃巢一記刀氣,隻覺胸悶無比,心下駭然:“難怪黃巢二十年前敢號稱‘天下第一刀’,中了我的迷香,還能使出這般霸道的刀法,委實可怕,最難的便是這霜絕刀的刀氣了,俗話道‘劍走輕靈,刀行厚重’,以劍馭氣,世間用劍高手十個中便有七個能做到,但刀乃淩厲殺器,務求刀刀致命,沒有什麼花哨招數,黃巢能以刀馭氣,在刀術上的修為,怕是空前絕後了。”
黃巢一招將楊醉逼退,心中卻也暗暗發愁,他年逾古稀,刀法武功早已不複盛年,更兼中了迷香,勉力支撐,強行運功,才不至昏厥:“楊醉是這三人之中最為棘手的一個,內功修為可與朕不相上下,那個姓越的丫頭,功夫不過爾爾,不足所慮,倒是那姓錢的小子,一雙賊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在盤算什麼鬼主意,那兩個潭州商人也不知是敵是友……”再想楚楓楚況那邊望去,隻見二人端坐在空置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看著這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