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睡得可好?”蕭默似有倦色的站在門口,燭光顯得他的無關越趨向柔美,一襲紫色衣袍更襯出他的高貴。
明月應了一聲,隻說睡得不錯,從門縫之中瞥到桌上是淩亂的奏章,蕭默本就是監國之人,而今這奏折自然是要送到他這裏,“你先進來。”蕭默出聲喚她,她的眼光卻不離那些奏折進了房。
燭光搖曳,她端坐在蕭默身邊,看著他疲憊的神色,緊皺的眉頭,她緩緩的將蕭默手中的墨錠接過,朱砂在這一刻細細散開。
“多謝。”蕭默久違的笑容,這寂靜的夜裏是那麼的令人迷茫,蕭默的腦海之中不知怎得冒出“紅袖添香”這四個字,他眼角的餘光瞥向明月磨硯的雙手,柔弱無骨的讓他心中不禁一暖。
明月正低眉,卻發現,蕭默本緊握著朱砂筆的手移過,如柳絮般觸著她的雙手,明月心裏一慌,連手中的墨錠都丟了,濺起朱砂液體,“殿下,奴婢還有事,先回房了。”
明月惶惶然的提起羅裙往門外奔去,房內的男子莞爾一笑,右手置於燭光之下,細細的看著,似乎有些什麼動人心魄的東西,窗紙前輝映著他的光芒。
明月慌不擇路的奔下樓去,卻被客棧門口那一抹身影吸引住,昏暗的燈籠讓他熒明白淨的衣衫顯得更加脫塵,他墨發披肩,隨意的發髻將額前的流蘇都束於一處,瓔珞似的穗子從發髻之上飄然而落,雙手優雅的置於身後。
明月一直都知道,能把白色穿得如此超凡脫塵的隻有他,舒解憂。
她緩緩的跨過門檻,一言未發的站在了他的身後,光線打在了明月的身上,使得舒解憂湮滅在昏暗之中。
舒解憂輕挑眉頭轉身看向她,“明月姑娘可否陪在下走走。”
明月用盡心神想看懂舒解憂那狡黠的目光,但總是被他那抹無害的笑容弄的退縮,明月知道舒解憂是想要和她說些什麼的,所以沒有作聲,隻是跟在舒解憂身後,很想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麼認識她的。
怎知舒解憂卻自己開口了,“明月公主真的不記得我了?”
明月搖搖頭,他苦笑一聲,“咱們血脈相連,你卻不認得我了。”
明月猛然身子一顫,抬眼看向舒解憂,舒解憂往前頭兒去,“你隨我來。”
不遠之處,是歌舞升平,奢靡雜音,舒解憂抬頭看去,樂坊在這一刻亮如白晝,宮商之音總會讓人深陷其中而不得自拔,他不自覺的站在了樂坊門口,看著那一黃衣女子揮袖舞雲,那樂調是那麼熟悉,《秋水》的仿調。
“昔日幼時,我曾在長平城見過一個女子,在坊間起舞,那絕世之姿,讓人難以忘懷。”舒解憂隨之回頭,看著明月,明月茫然不知,看著那樂坊之內的女子,飛舞起來奪目非凡。
長平城……那倒是知道了舒解憂是周國之人。
“我本姓謝,後來知道,那女子也姓謝,乃是宮中貴人,喜愛歌舞,偷偷溜出宮來在這樂坊之中跳舞。”舒解憂頓了頓,“那女子,名叫謝花蕊。”
明月一怔,知道自己母妃的性子,當初芙蓉宮還沒有被幽閉的時候,她母妃總是喜歡偷偷溜出宮來玩耍,樂坊之內,更是她喜愛的地方。舒解憂說的倒是不假。
“這麼說來,你倒是認識我母妃了?”明月半信半疑的。
“你未曾聽到麼,我說我本姓謝嗎?”舒解憂看向明月,在這紅燈高掛之處,綻出絕世笑顏,明月忽然是想起了什麼的……
她母妃是周國丞相的私生女,後被她父皇看上,選入宮廷,為謝家帶來皇恩浩蕩,謝家才承認了她母妃的身份,謝老丞相病故的時候,她的確是去過謝家的,隔著紗幔,受著眾人的參拜,隨後跪在她素未蒙麵過的外公上了一炷香。
不過……她倒是見過幾次舅舅。
舒解憂眉眼之中,居然與當年的舅舅有些許的相似。
“我本名謝凡,若論起關係來……”舒解憂似乎是沉吟許久,才出口道,“咱們應該算是表兄妹,你母妃花蕊夫人,正是我的姑姑。”
不同的是,舒解憂的父親是嫡子,而明月的母妃則是外室所出,身份懸殊,差距太大,但明月震驚的卻隻是,堂堂謝家嫡孫,如何會成為梁國拓跋丞相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