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次列車(1 / 3)

“嗚—”的一聲長鳴,駛往新疆的噴出濃煙,似條蜿蜒縈繞的巨龍般向西逶迤而來。

車剛剛駛入新疆區域,每節車廂的喇叭裏便唱起了新疆名曲,眾旅客的乏困與無聊頓時一掃而光,個個都精神抖擻,喜氣洋洋。看大家那歡欣雀躍的神情,仿佛是在迎接著新世紀的到來似的,有的三五成群地打起了撲克,有的在神情怡然地領略著邊疆風光,有的在友好地互相攀談著,有的還跟著喇叭裏的曲子協調地唱著……

一路上被旅客們戲稱為談笑風生的“卓別林”王老漢,此時卻緘默不言。他左手托住腮幫,頭偏向車窗,狡黠而又睿智的雙眼正在飽覽著窗外的風景,右手還間隔性地捋著胡須。這位老頭雖六十開外,但卻精神矍鑠,鶴發童顏。他頭戴一頂潔白的禮帽,穿一身灰色的中山裝,右上衣口袋裏赫然地揣著塊懷表,腳穿一雙配有套鞋的麥色襪(信仰伊斯蘭教者禮拜時便於小淨用的皮襪),再加上雪白的髯須,更顯出了一副老態龍鍾與儀表不凡的民族風範。他此時顯得心情極佳,嘴裏還不時地哼著一段《馬五哥和尕豆妹》的花兒,其歌詞和音律也顯得與眾不同,河州味極濃。在某些人聽來並不怎麼悅耳動聽,但他卻趣味盎然,反複吟唱著,像在咀嚼與品味著一段美好的往事。有時還流露出一副壓抑不住的竊笑,像是滿身蘊含著無窮的笑料似的。

在他鄰座的卻是一位傲氣十足,國色天香的新潮女郎,她對王老漢表現的並不怎麼友好。王老漢所唱得每一段花兒,對他來說仿佛是一次次惡性電子波的幹擾。她對此顯得煩躁、厭惡,時而投來不屑一顧的神色。

但她的這一係列敵對情緒卻並沒使王老漢警覺,他仍我行我素,信馬由韁。

這時列車在天鵝湖嘎然而止,稍停片刻後,隨著一聲長鳴,列車又忠實地履行起了自己的義務。

不知什麼時候,這位新潮女郎身邊已站著一位眉清目秀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

“喂,同誌,請問您到哪兒?”乘務員依次走到這位白馬王子跟前問道。

“下一站。”那位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不冗不卑地答道。

“對不起,短途有時沒有座位,那就隻好委屈您了。”乘務員說完便到別處做安置工作了。

這時新潮女郎眼中立即盈滿了抑製不住的喜悅,剛才的無聊與枯燥便煙消雲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將苗條的身子向裏麵優雅地挪了挪,朝白馬王子嫣然一笑,白馬王子望著她剛才的那些舉動,隻是頗有風度地含首也報以微笑。但他卻並沒有落坐,而是文質彬彬地似保鏢般立於一旁。

他的這種做法贏得了新潮女郎的敬慕與讚賞。

新潮女郎此時用手理了理飄逸的秀發,並從玲瓏的皮包裏掏出了小圓鏡,無所顧忌地將嬌嫩的粉麵在鏡上看了又看,並還美中不足地在小鏡上竭力搜尋著瑕斑。接著又拿出個掏耳勺般大小的小刷子,在悠閑地給纖細玲瓏的指甲上塗色,顯得是那樣的投入,那樣的富有詩情。

新潮女郎鄰座的王老漢仍津津有味地哼著花兒。

忽然王老漢從車窗的反射影中看到那個白馬王子的一點反常舉動,他的心中暗自納悶:咦,這小夥不看身旁的姑娘,老是盯著姑娘的那個皮包幹什麼?他從車窗上仔細一看,噢,不知是主人有意的虛榮,還是偽劣產品的緣故,原來包下麵有層拉鏈微微張開,一疊佰圓鈔票正**地對外開放著。

王老漢的心裏頓時閃過一絲的警惕。他此時決定不唱花兒,便故意打了個嗬欠,將臉側向車窗,頭枕著交叉的雙手上,便在桌上“沉睡”了起來。

其實他兩眼始終在監視著車窗的投影。

那個白馬王子一直在等機會下手。那雙貪婪的眼睛恨不得一下子將那些鈔票像磁石般吸過來。雖這家夥老練,但還是有點失態。新潮女郎窺視到白馬王子的這點異常,滿以為自己的魅力已在白馬王子心中泛起了漣漪,於是甚為得意。

白馬王子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下手,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口肥肉。他仿佛是一隻望梅止渴的餓狼,看到麵前蹦蹦跳跳的野兔便極力扼製著自己衝動的欲望,以便選擇最佳時機來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