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汐月照常地對鏡梳妝。她聽見前院來了人,卻不知是誰。氣氛漸漸地變得奇怪,房外聽得小丫頭子們匆匆的腳步聲,身邊的人逐漸減少,隻有貼身丫鬟芝芸服侍在身邊。
鄧汐月難壓心頭困惑,抬頭問:“芝芸,前院可曾出了什麼事?”
芝芸麵上帶著笑意:“小姐不必擔憂,發生了一些變故,小姐梳妝完畢就去用飯吧。前院的事,老爺太太們自能處置妥當。”
而鄧汐月依然放不下心,她雖是女,可侯府關乎著她自己的命運,她不得不擔憂。原先因是女兒身不好出麵,沒有去前院,但隨著事情愈發不對勁——她聽到前院有東西碰撞磕碎的聲音,哭聲一片,有人高聲念著,鄧汐月聽不清楚,隻隱約感覺有“結黨營私”“貪汙受賄”一類的字眼。
她走出房去,迎麵碰上另一個貼身丫鬟杏蕊。杏蕊從小在她身邊長大,是宣陽侯府鄧家家生的小丫頭。杏蕊此時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著芝芸的眼神又把話憋了回去。
鄧汐月蹙著眉,她隻見下人們焦急的麵孔。她轉頭看向杏蕊,又像質問,,卻又如在安慰她:“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杏蕊愣愣地看著她,不做言語,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小姐……”
鄧汐月看她似乎馬上要暈倒的樣子可憐兮兮怪惹人疼,也不追問,忽而又聽杏蕊道:“宮裏來人,來人,傳聖旨……”杏蕊臉色愈發地白,說著便渾身顫抖,“抄侯府。”
一語出口,鄧汐月腦袋一沉,不顧芝芸阻攔,暈頭轉向中朝前院奔去,見名貴的瓷器碎了一地,她無暇理會情緒失控的大太太,目光落在一邊碰柱而亡的屍體上。
“爹!”
鄧汐月失聲痛哭,父親從來對幾個兒女十分慈愛,也不因她庶女的身份對她有所冷落。鄧祿的屍體倒在血泊中,鄧汐月不忍看他頭上的傷,但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也叫她後背發涼。
鄧汐月抬頭,見癱軟在牆邊的王姨娘,走上前輕喚了聲“母親”。王姨娘愣了下,一聲“母親”讓她等了整整十五年,怎奈她隻是妾室,倒是一聲聲“姨娘”直喊得她心煩。
王姨娘無力的手將鄧汐月攬進懷中,喃喃著:“小月兒啊……”
小月兒?
鄧汐月眼裏又湧出淚花,她記得生母對她的態度冷漠。她小時候隻知道姨娘喜歡盯著父親的背影發呆。年輕時的姨娘長得好漂亮,可是父親不喜歡她。孩童時的她不解其意。她餓了,找姨娘要吃的,姨娘一雙杏眼瞪她,她好害怕,回到房間偷偷地哭,又不敢告訴爹爹。但每次那個從小哄著她長大的阿兄鄧溯總會帶著她最愛吃的桂花糕來找她玩。阿溯哥哥是嫡長子,素來疼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可是,侯府出事,阿溯哥哥能逃過一劫嗎……她有一種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
“今日府中遭了禍事,你離了侯府好生照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