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的夜晚十點半。
周睿將車停靠在樹叢後麵，拔出了車鑰匙。他悄悄握緊了手裏的槍。
他已經厭倦了等待，漆黑的車裏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手心裏的汗把槍蹭得濕滑。
一個人影突然闖進夜色裏。像是在尋找，也像是在躲避。
是個女人。
女人？唐瘸腳居然敢把這麼大的任務交給一個女人？這筆交易可不是小數目，萬一搞砸了……周睿突然驚覺，他啪一聲打開車燈，驚起不遠處的一隻飛蛾。
女人本能地將手擋在眼前，費力地睜眼望向光源。
周睿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頸，“東西呢？”
女人渾身一震，睫毛微微顫抖。
周睿將她掰過來，使她正對著自己。
那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最多不過二十五歲。她穿著淺咖色毛衣，眼睛黑白分明，長發來回掃著他的手。燈光在她臉上柔柔地化開，發出溫暖而明淨的熱氣來。她的個子很嬌小。
周睿愣了愣，最後鬆開她。“是唐瘸腳叫你過來的吧？”
女人的目光閃爍不定。
“看樣子他也沒準備把貨給我。”周睿苦笑，“他果然還是不夠信任我，是我太心急了。”
她一言不發，隻是細細觀察著他。
“你走吧，我不會對一個女人怎麼樣的。”說完他轉身就走。
女人卻突然揚起頭來，“那誰來補償你的損失？你付過錢了不是嗎？”
周睿頭也不回，“空頭支票而已，唐瘸腿早就發現了。”
“你不是找了他很久嗎，你甘心就讓他這麼跑了？”女人抬高了音量。
周睿頓時站住了，他難以置信地向女人回望去。
“你是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有著一樣的目的，我非找到他不可。”女人的身影脆弱得像是即將破碎的螢火，“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交易，我會幫你拿到你想要的。”
周睿眯起眼睛，對她的用意不自覺地警惕起來。
“你的條件是什麼？”
她突然微笑起來，“收留我。”
*
周睿掏出鑰匙，擰開房門。他伸手摁了一下客廳頂燈的開關。牆角的灰貓受到了驚嚇，尖叫一聲朝門口衝過來。
周睿用指尖磨了磨灰貓的頭，回頭說了聲“請進”。
門口慢慢探進一個小小的腦袋，四處打量著周睿的房間，最後定睛在撒嬌的灰貓身上。
“你還養了貓？”
“很奇怪嗎？它叫小月亮。”說完他將手裏的西裝扔到沙發上，扯下脖子上的領帶。
女人拘謹地坐在沙發一角。
周睿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答應收留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也許因為他們有著同樣的目的，也許是一時興起，也許隻因為她身上好聞的氣味。他斜倚在沙發上，用手撐著下巴，“那麼接下來，你該說明你的來意了。”
女人靜靜回視著他，她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有多英俊。他眼珠的顏色要比常人淺得多，像一汪落滿星星的琥珀色池塘。那些星星一動不動地閃爍著，似乎在期待她能說出多麼慘烈而精彩的故事。
“唐瘸腿……”女人深吸了一口氣，“殺了我的父親。”
周睿眼中瞬間閃過某種情緒，又迅速地闔上眼皮。“要喝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