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引子(1 / 2)

一隻腳。

一隻白皙秀氣的腳。

看著這隻從小腿、腳踝到側麵繃直的腳弓,形成一條自然優美的弧形曲線,美麗得動人心魄的纖纖玉腳,毛毛似乎要癡了。

女人慵懶地仍在擁被熟睡,青絲紛亂,遮住了她大部分白靜的臉,微翹的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昨夜盡情之後滿足的笑容,大紅鴛被下僅露出一隻線條柔和圓潤的秀腳。

他就是被這隻腳引上床的。

昨晚,在將軍的酒宴上,一群叫“白拍子”的舞女進來之後,其中一個穿著單帶、帶有脫拉板聲音,仿佛剛剛洗過澡、被水泡過的腳,白裏透粉,一踏入地板,他立刻被腳迷住了。

一直迷到現在。

他已記不清昨夜喝了多少酒,記不清那散盡的煙花是多麼美麗絢爛,記不清那場狂歡持續了多久,甚至連這個女人長什麼樣子都模糊了,惟一依稀記得的是那一雙從木屐上解放的赤腳,光著腳丫在大廳裏自由、放鬆、快樂地奔跑。

——快樂就如火焰一樣,可以傳染人,也感染了他。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快樂過了。

他慢慢地起床,輕手輕腳地將被子蓋住了裸露在外的那隻腳。他不想驚動她的酣睡,希望她繼續做個好夢,因為扶桑女人禮節實在太周到,如果她發現男人已起床,她會跪在床上,一邊低著頭鞠躬,一邊說:“舒服嗎?”或者說:“還需要嗎?”

最後,還要加一句:“謝謝。”

毛毛覺得很有意思,也很感動,卻不習慣這樣的誠惶誠恐。

——該說“謝謝”的,也許是他自己。

浴室裏有一桶水,早已冷得如冰水刺骨。

毛毛就用毛巾沾著這樣寒冷的水,在全身上下用力的擦試,來東瀛有一段時間了,他已經習慣了東瀛人雪中擦身的風俗。

因為這樣可以讓他清醒。

他必須要清醒,每次殺人前都必須要保持清醒和冷靜。

直到全身已擦得通紅發熱,有一股熱氣竄入心頭,他才開始用黑色的布條纏繞手、肘、膝、腳腂的關節,用一種特殊的方法緊緊地、一絲不苟地纏繞。完後,他才開始穿衣,等寬大的衣服披在身上,他的整個人已脫胎換骨,變得似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刀。

堅硬、冷酷、嗜血、閃著陣陣寒氣。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他以一種豹子般沉穩、凝重而有韻律的步伐,慢慢地走了出去。

難道他又要去殺人?

這次,他卻不是去殺人,而是要去勾人,勾引一個寡居的美麗女人。

窗外,已是黎明將至。

“好奇和恐懼是人類的天性。”癡君看著遠山的積雪,慢悠悠地說:“哲學源於驚訝,政治源於恐懼。我現在是既驚訝又恐懼。”

呆君一邊劃船,一邊問:“為什麼一向見多識廣、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會有這種感覺?”

“因為,對於即將出現的人,世間充滿了驚訝的傳聞,我早很好奇:這究竟是如何的人物?”癡君給紫金香爐加了一小塊龍涏香,淡淡的清新而帶有海洋男性氣息的香味立刻飄散開來,猶如在月光下創造出的滿天燦爛星光。

她的眼中卻似有了一層漣漪薄霧,透出一絲淡淡的憂傷:“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我卻無法預測它的結果,隻能感知到從一開始就讓人無法左右的趨勢,所以,才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