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迷茫,在衛典的腦海湧現。
無盡的荒蕪中,撕裂的痛在奔跑,不斷地往前跑,狂跑到痛到極點,痛到極點後累得隻能飛跑。
不停的跑,隻有跑,無止境的讓痛苦在心中飛跑,才能讓他遠離自己,撕裂之痛才能被黑暗和幽遠尋找到,撕裂之痛掉進無底深淵,不再出現在他的記憶裏。
沒有撕扯,沒有斷裂,更加沒有痛,好像在黑暗中什麼都可以沒有。
黑暗,他忘掉了痛,也不記得無盡的荒蕪,隻有無邊的黑暗在漂浮,在擠壓,在延伸,不斷蔓延。
一根長長的藤蔓,糾纏滿各種各樣的花,詭異的花、死花、火花、魂花纏繞在這跟無頭無尾的枯敗的藤蔓上,與他的黑暗,一起蔓延,蔓延——
“啪!”
重重的一聲鞭響,由遠及近,從外向內,推進、靠近、接近,觸及到了糾結的黑暗,炸響在眉心。
——眉心?不好,我不是被許倬的原骨擊中眉心了嗎?
衛典驀地清醒,神識從幻象中退出,回歸現實。
肉身被許倬擊中,擊飛。
他的肉身在半空中如同無根的浮萍一般,在塵埃之海中上下起伏,在塵埃之海裏飄飛,同時即將下落,快要摔到地了。
奇恥大辱!
衝天的怒氣從衛典的胸口爆發,怒不可揭,怒火中燒,怒發上冠,怒氣衝天。
——是可忍,哪個事情還不能忍!
——什麼生死危機,什麼冒險,一邊去。
道術,奪舍,啟!
※※※※※※※※※
擊中衛典眉心,擊飛衛典,許倬沒有再出手,沒有下死手。
因為奪舍。
他需要衛典來奪舍。
——刑泠的卦算,衛典的奪舍必定失敗。
——公羊未的未來畫麵裏,衛典奪舍給他許倬奪取東勺賭骨院的大權創造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許倬看到了衛典神識回複後,重掌肉身,穩穩落地,眼中射出來的陰狠、狠毒、毒辣的光,還有要吃人不吐骨頭的眼神。
愉快。
很高興;非常的合自己的心意。
就這樣等待著,看著,感受著,站在修行小院正中那唯一一塊沒有被氣浪和衝擊波翻過的極品卦石地麵,許倬微微的一笑。
很詭異的笑。
不對,難道是陷阱?衛典在發動奪舍道術後,看到許倬笑得如此詭異,開始有點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此刻,他的神識已經全部沒入許倬肉身的聖者卦元上了;許倬肉身那塊他打入進去的聖者卦元,就是衛典奪舍的暗門,就是神識進入他修肉身的通行牌!
神識全部進入,現在他感知到的許倬的笑,那是神識殘留在自己肉身的餘識,已經無法阻止、中止、終止自己奪舍許倬的進程了。
一股從來沒有的寒意和恐懼,襲上心頭;可惜,神識不再,已經奪舍去了;可惜,神識被騙即將遭劫。
※※※※※※※※※
許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神識空間。
不是看,而是觀想。
他是在衛典奪舍道術發動那一刻,神識觀照到了藏在他心神深處的最深最暗的地方的一個空間。
那裏,就是他的神識空間;隻有觀想才能展現的,一個修行者的根源所在的隱而不顯所在。
最深最暗的地方,不是深暗,也不黑,而是一片的清明。
有一縷清氣在這清明的空間悠蕩,高高在上,無可淩駕的一縷清氣;太清之氣。
半空中,還有兩縷清氣,這兩縷清氣相互排斥,卻又相互糾結,更是絞結在一起,爭奪、爭奪、爭上;玉清之氣和上清之氣。
三清道境的初悟,顯現在神識空間裏的,竟然就隻是凝成這三縷清氣。
三縷清氣之下,神識空間的下層,許倬看到了一個透明的正瑟瑟發抖的小人;這個小人赤條條的打扮,透明的隻差在兩排小碎牙模仿著真人打顫,就缺最後一道防線就要跪下他屈辱而馴服的雙腿。
這個透明的小人,叫衛典!
——更準確的說,是衛典的神識所凝的人形神識。
許倬的神識,觀照到這裏,如同預想的一般高興,終於高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