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窗外下起了入冬來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的雪花在淡淡燈光中若隱若現、翩翩飛舞。
院子裏，陳穎穿著嶄新的鵝黃色長襖，一邊轉圈跑，一邊放聲高歌，拋開她那離譜的跑調不說，倒像足了一隻歡快蹦達的小麋鹿；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的是古月兒，她剛剛洗過澡，烏黑柔順的短發用皮筋紮著束在腦後，看上去是那麼的清純，她閉著眼睛靜靜仰頭，似乎是在感受雪花落在臉上融化時那一絲絲的冰涼；當然，她們當中自然少不了龍兒，隻是早已見慣了大雪的她對此完全沒興趣，隻是蹲在廚房門口，用濕布捧著一個大砂鍋，耐心地等待老鴨湯什麼時候涼了能喝。
“再有個把月便是新年了……”穀天誠將手裏的菊花茶遞給白章，知道他喜歡乘熱喝這個，“這幾天我跟老陳串聯了不少住戶，目前已經有二十四戶在契約上簽字畫押，同意委托紙扇堂處理宅屋售讓的事情，當然，前提是紙扇堂能保障他們的安全。”
看見冷文盛腳步匆匆地從外頭進來，正在那很無奈地被陳穎纏著說話，白章咧嘴笑了笑，輕聲說道：“今晚我們的人都要撤走了，到時候可就要勞煩穀伯你一個人了。”
“沒事，隻要有你撐腰，我便有跟他們討價還價的膽氣，再者說，不是還有你陳伯在嘛。”
“說的也是，不管秋水盟還是黑****，你去跟他們交涉的時候最好都拉上他，你可能不信，嚇唬人這方麵，他絕對比我好使。”
“嗬嗬，我信，我怎麼會不信呢……”
發現穀天誠笑得有點古怪，白章思量著問道：“穀伯，你不會已經知道——”
“噓，小點聲，他耳朵尖著呢……我們做了幾十年鄰居，哪能真看不出來，隻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
心想穀天誠既沒練過功夫，也沒有跟人交手的經驗，他是怎麼看出來陳永年大煉師身份的？
“能問一下穀伯是怎麼知道的麼？”
“其實，是你陳伯自己說出來的。有一回他多喝了幾杯，跟我鬥嘴的時候毛了，張口說自己是大玄庭，一巴掌能把我那祖宅給震踏咯，當時我是不信，笑他說大話別閃了舌頭，誰知道這老家夥雙手一張，愣是把我家唯一的金沙檀桌麵給練成了十幾個茶壺。”
“嗬嗬，這挺像他老人家的做派。”
聽見陳永年又在那嘟囔“熱氣都跑光了”，白章笑嗬嗬地關上窗戶，捧著騰騰熱氣的菊花茶回到沙發上坐下，這時冷文盛總算擺脫了陳穎的糾纏，帶著一身的寒氣走了進來。
跟陳永年和穀天誠打過招呼，冷文盛蹲在火盆邊，伸出一雙凍得發紫的大手一邊烤火、一邊來來回回揉搓，感慨了一下南都冬天的嚴寒後，狹促地笑道：“我們的人手已經全部撤回鸚鵡街了！剛剛遠遠瞧見了洪天寶，他這小洪門的門主當得不容易啊，這幾天吃喝拉撒全縮在那輛馬車裏頭，肯定是遭老罪了。晚上再下這麼一場大雪，估計又要凍得夠嗆，嗬嗬……”
白章笑道：“這麼說，天一亮，他們的人便會湧進來了？”
冷文盛應道：“依我看，要不是擔心我們殺回馬槍，我們前腳走，他們巴不得後腳就衝進來。”
想了想，白章又問：“黑****那邊呢？有什麼動靜沒有？”
“老樣子，全副精力都在鞏固戰果，長勝街那邊到處都是帶著臂章的學生，看來麵對秋水盟，他們也不敢過於輕視。”冷文盛頓了頓，續道，“本來我還想派幾個人過去透透風聲，後來一琢磨，我們這般大張旗鼓地撤走，他們要是還搞不清狀況，那幹脆解散得了。”
這時陳永年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穀天誠，好像有什麼事情要他說出來，而穀天誠則訕訕地笑著，看向白章欲言又止。
白章多少有點生氣，心想你怎麼說也是我長輩，論關係比穀天誠應該更親近才是，咋有話還要他替你說出來？於是裝作沒看見，低著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