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等來至賈母房中,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了裏麵有說說笑笑的聲音,原來這時候大觀園中姐妹們都在賈母前承奉,劉姥姥有一點戰戰兢兢的走進去,好在是平兒在一旁,要不然劉姥姥一定是要退回去的。
等到走了進去,隻見滿屋裏珠圍翠繞、花枝招展的,劉姥姥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麵,而且這些美人劉姥姥也不認識,都不知道誰是誰,因此隻是低頭不說話。斜著眼睛,就看到正麵隻見一張榻上,獨歪著一位老婆婆,身後坐著一個紗羅裹的美人一般的個丫鬟在那裏捶腿,鳳姐兒站著正說笑。
劉姥姥見過的場麵雖然少,可是眼光還是很好的,隻是略微的想一下,便知道這是賈母,所以大著膽子就上前了,隻是陪著笑拜了幾拜,說道:“請老壽星安!”
賈母不過是在這裏一個人有些寂寞了,想著能有個老人陪自己說幾句話,這時候看著劉姥姥還覺得新鮮,所以也忙欠身問好,又命周瑞家的端過椅子來坐著。等劉姥姥坐好了,賈母笑著問道:“老親家,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我今年七十五了。”劉姥姥還是有些局促不安,不過已經好太多了。
賈母向眾人道:“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硬朗。比我大好幾歲呢!我要到這個年紀,還不知怎麼動不得呢。”
劉姥姥聽了忙就笑著說道:“我們生來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來是享福的。我們要也這麼著,那些莊家活也沒人做了。這日子可是要怎麼過,那裏就敢和老太太比了。”
劉姥姥這個話賈母聽著倒是覺得受用,又笑著問了一下不相幹的話,
賈母笑著說道:“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聾,記性也沒了。你們這些老親戚,我都不記得了。親戚們來了,我怕人笑話我都不會。不過嚼的動的吃兩口,睡一覺,悶了時和這些孫子孫女兒玩笑會子就完了。”
賈母的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是到底是是有意無意的就顯露出來骨子裏的驕傲,這是劉姥姥這樣一個村婦永遠不能企及的。
可是即使是如此,劉姥姥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人生而是不平等的,有些人就是錦衣玉食的一輩子,可是另外有些人卻是注定了要辛苦一輩子的,自己就是注定了要辛苦過日子苦哈哈一輩子的人,而眼前這個錦衣玉食的老太太就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但是自己也沒有必要羨慕,也沒有必要嫉妒,人不管是過著什麼樣子的生活,都是有自己的苦惱。
但是劉姥姥是個聰明的人,見賈母如此,隻是笑著說:“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們想這麼著不能。”
賈母聽了笑著說道:“哪裏是什麼福氣啊,不過就是老廢物湊活過日子罷了。我才聽見鳳哥兒說,你帶了好些瓜菜來,我叫他快收拾去了。我正想個地裏現結的瓜兒菜兒吃,外頭買的不像是你們地裏現摘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