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天際邊銀花火樹,一片流光溢彩,奢華無比。絲竹聲、簫鼓聲音律震天,奢靡氣息漫延在榮國府內,無孔不入。丫頭、婆子、男人亂作一團,東挪西湊,終於將大婚所需器物湊齊,鳳姐橫眉冷眼,看著一大堆奴才發幹火,叫罵聲聲聲不絕,那聲音就跟殺豬似的,說不出的怨氣壓得人心涼了半截。

榮國府上上下下無不沉浸在喜氣之中,丫頭、婆子們忙的不亦樂乎。

看並沒有什麼可吩咐、提點之事,鳳姐隻覺身心疲憊不堪,眼皮有千斤重,頭暈目眩,臉色慘白,緊緊攥起的手心中冷汗淋漓。一旁的平兒覺察到鳳姐的不適,著實下了一跳,這是怎麼了?怎麼跟賈蓉媳婦死前情形一樣,莫非這深宅大院中又有人命赴黃泉?正在思忖之際,侍書大老遠的就扯著嗓門喊鳳姐,腳如疾風,匆忙趕來。

“仔細你的皮,你老娘養的,什麼大不了的事急成這樣?”

“二奶奶,不好了,林姑娘……林姑娘……您快去看看吧!”侍書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滾了下來,抽噎個不停。

平兒一聽黛玉,心咯噔一下,一塊大石跌落心間,頓時喘不過氣來。鳳姐也是麵色大變,驚恐更甚。

前幾天協同老太太去瀟湘館瞧黛玉,不是已經大好,能下床走路了嗎?這會子怎麼又……黛玉可是老太太唯一的外孫女,這要是有個差池,她可怎麼跟老太太交代。當初擬定娶寶釵雖說是太太的主意,老太太也是同意的,這才逼自己想了個偷梁換柱的法子,如今可怎麼辦?

瀟湘館內悲傷氣息如流水,潺潺而來,漫延開。藕荷色素白床榻上黛玉麵色勝雪,嘴唇慘白。旁邊的紫鵑早已泣不成聲,卻還在用一勺一勺給黛玉喂藥。黑色的藥汁從嘴角緩緩流下,溢滿錦被。枕頭旁邊還放著一卷未看完的詩集,泛黃的書頁遺留的點點溫存,那是黛玉的體溫。

“林姑娘,老太太把我給了你,如今你就這麼去了,我要怎麼跟老太太交代,你醒醒,醒醒……”紫鵑趴在黛玉身邊,跪在地上哭個不停。

黏黏的發絲貼合著淚水,粘在臉頰上,手中握著的帕子殷紅一片,血跡斑斑,猶如盛開的泣血殘梅,妖嬈、美豔,那是黛玉唯一留下的東西,來自靈魂的東西。那抹殷紅是她出淤泥而不染的象征,是她用生命譜就的生命讚歌。

李紈瞥過頭來,不忍再看。

過了一會,李紈拉起紫鵑,坐在床邊,忍痛說道:“你這丫頭糊塗,林妹妹跟你好了一場,你還不快替她梳洗穿衣,你想讓她這樣赤條條的上路?”

聽了李紈的話紫鵑不停的罵自己,連忙止住淚水,在一旁的櫃子裏翻來翻去,找出一條半舊湖綠色紗裙。那是黛玉從姑蘇家中帶來的衣物,一直收著,既然要走了,索性走的幹淨,一針一線都不想連帶賈府。李紈明了黛玉用意,隨即同紫鵑扶起黛玉,用占了熱水的棉布,擦拭黛玉身子,把那套衣裙給她穿上。

鳳姐站在瀟湘館門口,心生膽怯,腳步虛浮,不敢進去。抬頭隻見瀟湘館內落葉縱橫,竹子颯颯作響,屋簷下的芭蕉已經枯萎,沉重的蕭瑟之氣壓的人心神不寧,喘不過氣來。鳳姐看了看平兒,主仆二人麵麵相覷,協同走近瀟湘館。

剛進瀟湘館,鳳姐就扯開嗓門大哭起來,悲天搶地,驚天地泣鬼神。嚎啕聲音刺穿雲層,穿梭到九霄雲外,翱翔天際的鳥兒也被這哭聲召喚過來。屋簷下的鸚鵡嘎嘎叫道:“壞人!壞人!出去!出去!”平兒聞言,犀利的目光猶如一把利劍,射向鸚鵡,大有不盯死它誓不罷休之勢。

聽到哭聲,紫鵑回過頭來見是鳳姐,單單瞅了一眼,說道:“人才剛死,身子還沒涼呢,二奶奶這麼快就來驗收戰果了。”黛玉已死,紫鵑又是孤苦無依,索性要跟林姑娘去的,也不再怕鳳姐什麼,往日積壓在心頭的怨恨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被紫鵑這一問,鳳姐頓時啞口無言。

平兒上前說道:“你這蹄子,難不成二奶奶就盼著林姑娘死不成?怎麼這樣說話?”

紫鵑心中怒火中燒,聽了平兒的話,憤憤的說道:“我是沒主子的人了,比不得你,爬上高枝,也拿雞毛當令箭了。打量你們主仆二人幹的勾當我不知道?如今這結果不正稱心如意嗎?用不著這個時候貓哭耗子假慈悲,別叫人惡心。”

李紈不忍打斷紫鵑,扶著鳳姐在案幾旁坐下,又回到黛玉身旁,合同紫鵑給黛玉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