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認為,父親之所以枉死,正因為他沒有站在權力的最高點,權力在手,便可手握天下蒼生的生死大權。所以,他一直暗地裏培植自己的親信勢利,便是想有朝一日能與水晈抗衡,這些年,他將這張位子視為自己奮鬥的目標。
隱忍多年,他成功了,登上最高點,那一刻,他非常欣慰,也享受了成功的喜悅。但是當那份滿足和喜悅過後,發覺也不過爾爾。高處不勝寒,曆來,坐到這張位子的人,他的內心鮮少有人能理解,那份距離感令他遽然戴上了種種光環,刻意地疏離了與其他人的關係。
自古帝王皆寂寞!
為君難,身為一個帝王,他擁有群臣的擁戴,但他肩上的擔子也非一般人能想象。水溶細細地回顧,那些年,他心中有恨,仇恨是他的動力,這股動力促使他變得越來越強大,最終奪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當他登上了權力頂峰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後,他便發現,他其實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帝王,他沒有被一呼百諾時的榮耀衝昏頭腦,那份萬丈豪氣很快便被處理不完的奏折,討論不完的政事慢慢地耗盡。
他不慣這些瑣碎,故有意識地將一些事情交與別人去分擔。堂兄弟中,水浩為人寬厚能幹,比他更勤政愛民,體恤民情,知民疾苦。五年來,水溶不斷地曆練他,逐漸地水浩已能獨擋一麵,交待給他的事情件件寫成得均很出色,朝廷上下贏得不少的聲望與口碑,水溶便知道,自己的擔子也快到時候卸下來了。
當初,他登上這個位子,也是為了達成太後的意願,當初,太後便曾向水晈提出過,水晈百後以後,由水溶繼承皇位,人均是自私的,水晈自是不願,才會對水溶一再地下手。人算不如天算,看到水溶登基,也是太後的一大心願。
一年後,太後闔然而逝,走前,看到了自己的孫子手握江山,而且百姓樂業,天下太平,心情是欣慰的。
波光粼粼,微風拂麵,又是一年春來到,一艘精致的畫舫平衡地駛在水麵上。
船頭男子一襲白衣,衣袂隨風翩然若飛,此刻,他正凝神吹奏著手中的玉簫,墨如琉璃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望著麵前的清麗女子,漆黑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地拂動。
女子倚著船璧,一雙如水的眸子正含笑看著他。簫聲幽幽,在水麵上傳得很遠……
曲罷,水溶攬她入懷,黛玉淺笑道:“你要帶我們娘幾個去哪兒呢,現在還保秘!”離開京城,一家四口徑直南下,說說笑笑,格外地溫馨,也格外地幸福。
含笑看著他,黛玉輕聲道:“想不到,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以為會陪著他在宮中一輩子下去,但是他卻突然地將皇位傳給了水浩,攜著母子三人遠離了權利中心,這一份心意,她自是明白。
她對著水溶輕輕地笑,水溶挑挑眉:“很意外嗎,當初你不是說,奇怪我為什麼有那麼多閑暇陪著你嗎?”
黛玉心裏滿是甜蜜,但嘴上卻道:“也說是,你早已經在做著準備了,隻是,還將我蒙在鼓裏!”吻了吻她微微翹起的嘴角,將她那一抹淡淡的不悅吻掉,水溶擁了擁她:“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罷?”
黛玉含笑看著他,現在,他是越來越慣會弄玄虛了。水溶望著碧波萬頃,輕輕地道:“我是想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那就是,你和孩子!天下沒有什麼比你們更重要……”
“逸涵,你也會說這些甜言蜜語了,真是越來越惡心了!”黛玉忙撫著自己的手臂,可是,心裏卻滿滿地是幸福和甜蜜。
麵對她的揶揄和譏諷,水溶含笑不置可否,隻是越發擁緊懷中的她,今生今世,她和他的一雙兒女,是他的至愛……
他說的是實話,也是心裏話,他有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仇恨和陰謀中,以為自己想要的就是那些,是報仇和江山,所以,為奪江山,他不擇手段,用盡心計,並且曾狂妄而貪婪地想要魚和熊掌兼得,江山美人均要。
直到她離宮拒絕回京的一刻,他才清楚,原來他真正想要的竟然僅僅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