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2 / 2)

他的臉色沒來由的沉下,那樣寒冷的氣息令宋靜語迅速反思方才的話錯在哪裏,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表揚革命黨,批評軍閥時,恨不得剪掉自己的舌頭。這兩年來,她覺得自己久經商場很是成熟內斂,可在他麵前,她卻一再失言,一再失控,她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瘋魔了,是被他給逼瘋了。

不等他發脾氣,她先站起來,正想回到小**上躺一會兒,避免和他再起衝突時,千行忽然奔進來說,“步帥,有個盲人在車廂裏突發疾病,看樣子情況不太好,我們該怎麼辦?”

“去看看。”步楚華迅速起身離去,靜語本不想多管閑事,隻覺得自己這會兒還是少跟步帥接觸,免得又起爭端最好,可一聽到盲人兩個字,心裏忽然一跳,下意識跟了上去。

穿過兩節車廂,果然看見一位盲人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口吐白沫,看起來是癲癇症發作,嚇得一眾旅客紛紛退讓三舍,騰出一片空地來。

隨行的軍醫正在查看病人,一見步帥過來急忙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回頭看了一眼宋靜語。

他這一眼令宋靜語有些不妙的感覺,她撥開士兵走過去,一看見那盲人時,果然如遭雷擊般愣住。這白發白眉的盲人,不正是那晚吹笛子乞討的老人嗎?她還沒回過神,便聽見小女孩的哭喊聲,“爺爺……,”

小女孩手中端著盛滿水的茶杯,一見這情形慌忙把茶杯擱在桌上,撲到老人的身上痛哭流涕。

許是她的哭聲太過淒然,靜語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她下意識想抱開那小女孩,突然眼前一閃,什麼東西跳起來撲向了她身旁的步帥。寒光晃過她的眼睛,當她意識到那是把刀時,想也未想便推開了步帥。

隻是那麼一瞬間的光景,她也隻是本能的推開他,再想側身時已是不及,她的右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便聽見哧的一響,是鮮血衝破血管急濺而出的聲音。腦子裏一暈,她感覺四處都是人影晃動,呼喊聲,砰砰響起的槍聲令她在倒下的刹那下意識偏臉去看那小女孩。

她站在座椅旁,呆若木雞,而她麵前,已被亂槍打成蜂窩的盲人睜著不願閉上的眼睛砰的倒在地上。

時間似乎凝固在那一刻,直到她徹底暈眩過去,她仿佛又行走在山間,頭頂還是轟鳴的雷聲和張牙舞爪的閃電,她艱難的往前走,可走到盡頭仍然隻有萬丈懸崖,身後的餓狼幽幽的眼睛一齊向她看過來,她感覺自己隻要再移動分毫,那些餓狼就會毫不留情的撲上來將她嘶咬幹淨。她茫然站在崖邊,進退無路,伸手想抓住天空,卻隻是徒勞無獲。那一刻,她滿腔的心思似被掏空了一般,隻是怔然相望,而在群狼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槍聲,她看著那些狼被子彈打得飛起來再摔落,腦漿四裂,鮮血迸流,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空氣裏彌漫,即使純淨的無根之水也洗不清滿地的汙穢,她望著那駭人的場麵,突然驚叫一聲坐了起來。

“你醒了?”一見她醒來,步楚華僵硬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神色,她坐起來的時候才感覺胸口一陣抽痛,窒息令她險些不能呼吸,隻好又平躺下去,喘了好幾口氣才平複下來。

“別亂動,你險些被刺中心房,一定要好好休息。”他的聲音難得的溫柔寧靜,卻令她想起了被刺時發生的場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激動的問,“那個小女孩呢?她在哪兒?”

“她沒有事,你放心。”他似乎感覺不到她正抓著自己,用另一隻手端來桌上熬好的藥,他說,“把藥喝下去,有助於你的傷快些康複。”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抓著他的手腕,偏臉見自己修長的指甲居然有些掐進了他的肉裏,那鮮明的血印令她的神智清明了不少,忙歉然說,“對不起。”

他不以為意的將她半扶起來靠在車壁上,一手拿碗一手拿勺一點點喂給她喝,宋靜語本想拒絕他的好意,卻因為全身乏力,虛弱的手都抬不起來隻好作罷。

藥水微涼,他的手卻是溫熱的,湯勺碰到她的唇時,她不自覺的縮了縮,抬眸見步帥正定定的看著自己,心下一陣慌亂,急忙將目光看向窗外,她全身僵硬的喝完藥才說,“小女孩是無辜的,她肯定不知道爺爺會來刺殺你。”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若不是為我擋刀,就不會傷得這麼重。”他擱下藥碗說。

他的表情雖然沉重,卻不似發怒時的樣子令她覺得不能呼吸,她搖搖頭,蒼白的臉上擠出個笑容,“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事發突然,我隻是想救人而已,即使不是你我也會那麼做,所以你不需要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