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節怪事(1 / 3)

從局裏回來已經九點多了,乍眼望去街道上人影憧憧,小巷牆角到處插香燒紙。

我猛然想起今天是農曆七月十四,也就是民間所說的孟蘭鬼節,傳說此日是陰間放餓鬼的日子。看著路邊的星火點點,這些餓鬼們又可以飽餐一頓,享受這血食香火。

我不禁豎了豎衣領,罵了聲“真晦氣”,大步往小區走去,但心裏卻依稀有種忐忑不安,怎麼回事……

一踏進門,我就抱怨起來,邊換衣服,邊嘟嚕著∶“爸,要不是你少給張局長送了幾張‘彩禮’,我也不至於在局裏混這麼背,想起來我在局裏的業績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憑什麼小劉、小張屁事沒做竟騎到我頭上了,而我還在副科級上混著……”

本以為父親會像往常一樣數落我幾句,然而幾句說下來,屋子裏靜悄悄的,平靜地能聽見我的呼吸聲。

“爸、爸、”我看父親臥室緊閉,連叫兩聲,屋裏沒人答複。我頓時愕然了。

“吱——呀——”我推開緊閉的臥室門,黑漆漆的,我打開燈,房子裏空無一人。

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以前是市師範大學的高級教師,也是漢唐史專家,培養了許多商賈大儒,就連我的頂頭上司——張局長也是父親的得意門生,可以說父親在教育界聲名顯赫,當然在文史界也同樣出類拔萃,專研漢唐風雲。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父親就不再教書了,而是潛心研究什麼,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麼,偶爾發表些“奇談怪論”。

特別是10年前,正值我高考之際,父親外出回來,卻將自己關進屋子,可以說是封閉起來。大概自閉了有一周時間,突然一天跳出來,哈哈大笑,大呼∶“太好了,太好了!”,他這一舉動著實把我和母親驚嚇了一跳,以為他研究什麼,有了成果。然而從此以後,父親的性格大變,變得孤寂抑鬱,有時甚至,可以用恐怖來形容。更要命的是對我們的關心,置之不理,有時竟不理會我們,又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正因此事,我母親一氣之下,離開了家,和父親分了居,回娘家去了。

我在幾個父親的朋友的幫忙下,找了個知名心理學家耐心的給父親開導,居然有些療效,我們不免有些欣喜,但是就在再進行下一步療程時,那個心理醫生竟然的死了,至於死因,說真的,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什麼,而其他的醫生一聽這事,都沒人敢來。

從次,我父親時而正常,時而又像以前一樣性情古怪。

看看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間,不覺我已有十年沒有進去過了。以往他每天都呆在房間裏,從不叫我進去,每次吃飯或是來客人都是我在外麵叫他,父親才慢騰騰的走出來,小心翼翼的關住門,仿佛裏麵藏著什麼不可見人東西。

而我這時內心深處積壓了十年的好奇欲,就如滔滔長江水奔入渤海一樣,霎那間湧了出來,驅使著我向前邁進,決心一探究竟這神秘的屋子。

忽然,靜夜裏想起了一陣彩鈴,頓時嚇得我打了寒戰,以至於呆了一刻,才想起來這是我的手機在響。

拿出來一看,是慶叔——父親的好友。

“怎麼了,慶叔。”我定了定神。

“快來第二醫院,出事了。”

我心頭一緊,忙問什麼事而電話那頭卻欲言又止,“電話上說不清,你來就知道了。”

說完就掛了。我看看父親的臥室,心想看來還是先去醫院吧。

當我剛走上2樓急診室,遠遠看見慶叔,劉嫂,還有昭喜父子都在急診室門外長凳坐著。我甚是驚奇,快步上前問慶叔怎麼回事,但從他們幾個人的臉色上看,估計是不詳之事。

“你徐三叔死了。”慶叔歎了口氣。

“啊!”我聞之如晴天驚雷,“不可能吧,今晌午還見他了。”

“你自己去看吧。”慶叔指了指急診室。

我推開門,隻見在搶救室的床上有一具用白布蓋著的屍體,走近掀開白布一頭,卻見徐三叔雙目緊閉,麵色蠟黃,呈痛苦狀,看似有些悲慘。

沒想到,中午還談笑有聲,而短短幾個小時,卻和我們陰陽兩隔,這令我實在難以接受。

徐三叔是我父親拜把子的兄弟。他本名叫徐誌獻,因為在家裏是老三,我們這些晚輩們都叫他三叔。他不但和我父親是兄弟而且又是同事,都在市師範大學教書,父親是在曆史係,徐三叔則是考古係的客座教授。不過,徐三叔不常在家和學校,常年奔行在全國各處,後來不知為什麼,也沒在學校教書了,而是專心搞考古研究。

四年前,我大學畢業回到了市裏,通過我父親關係進了交通局。偶然機會聽慶叔講徐三嬸已在一月前過世了,而此時三叔的兒子徐雲卓又在成都上學,久不回家。再加上我們同在一個小區,徐三叔、慶叔、昭喜家他們在D座,我們在C座,也就隔了一個小區花園,不過二百多米的距離。於是,我主動提出照顧徐三叔的生活起居,始此至今,已有四年光景了。

然而,他卻走了,走的這麼蹊蹺,令人不解。

提起雲卓,細算來,自去年到成都考研以來,我和他也有1年多沒見過麵了,也不知道他在大學搞什麼,寒暑假不回來也罷,可去年過年竟沒回來。

然而想起孩童時候,和他簡直就是“黃金搭檔”,掏鳥蛋,偷西瓜,甚至與別人打架,都顯得那麼的默契,而後來發現我們之間居然隱約有種心靈感應,時強時弱,隻要我或者他,生病或出什麼意外,對方胸口會有種針錐似的疼痛,也許就是那種隻有雙胞胎、多胞胎具有的神秘第六感。

不過這個事情,我們兩個始終保密著,包括我們的父母,因為我們也不知道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會給我們帶來什麼……

“李赫,李赫。”

猛然間,我的思緒被叫聲打斷,定情一看,慶叔站在門口處叫我。於是,我又蓋上白布,而這時,我意外瞥見徐三叔的左肩上竟刻有一朵蓮花,亦或是旱蓮花。我不禁心生疑竇,徐三叔什麼時候有紋身的喜好,我怎麼不曾知道。但由於慶叔在一旁叫我,我也沒在去管它。

“慶叔,給雲卓打電話說了嗎?”

“我正給你說這事呢。”慶叔頓了頓,臉色有些凝重,“我們在送誌獻到醫院後,就給雲卓打電話,可電話打不通,昭喜爸又打了幾次還是不通。”

“是嗎?”我不覺有些奇怪,“沒事,讓我來聯係他。”

“對了,”慶叔拉我到一邊,小聲問,“你爸怎麼回事啊,電話也打不通,去你家又沒人。”

我大駭,急問∶“你什麼時候去我家的?”

“八點左右,在送誌獻到醫院後,我第一時間通知你爸,結果電話沒打通。我以為你爸又老毛病犯了。就去你家了,叫了幾聲沒反應,我估計你爸可能出去了,下樓後,卻無意中瞄見你家裏屋好象有燈,於是,我又上去叫了幾聲門,還是沒人應答。以為自己看花了,就回醫院了,後來就給你打電話了。”

我心裏猛一緊,裏屋有燈,莫不是我父親的房間,難道他在家。但一細想,不太可能,雖說父親有時犯老毛病,但是有人叫門或有電話,他還是有應答,更何況像慶叔這些好友,也沒見過他避而不答。

我看看慶叔那張“縱橫交錯”的麵額,也許是他眼花了吧。

這時,昭喜爸和劉嫂走過來,慶叔上前和他們嘟囔了幾句,回頭對我說道∶“李赫呃,你先回去吧,你明天還上班呢,這事就交給我好了。你爸要回去了,就給說下,畢竟他們兄弟情深。”

“嗯,那好吧。”我點點頭。

慶叔跟父親,還有徐三叔都是二三十年的朋友關係了,聽說曾一起下鄉插隊,而慶叔現在能在博物管混個館長也多半是我父親的功勞,昭喜爸和徐三叔又是對門鄰居了,有他們在,我也放心。於是就先回去了,畢竟眼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聯係父親。

才出醫院,就聽見背後有人叫我,我尋聲望去,原來是昭喜。

“我爸說我在那也幫不上什麼忙,叫我先回家,正好一起。”

我點了點頭。

昭喜比我小五歲。上初中那時,昭喜就愛跟著我和雲卓到處嬉鬧。因為我比雲卓年長一歲,昭喜就叫我大哥,叫雲卓二哥。我們也很樂意。

昭喜上學比較遲,也許跟他家的狀況有關吧。他爸以前是果農,後來意外撞上了機遇,居然成了遠近聞名的水果大王,並且還在市裏辦了水果加工廠,生意是蒸蒸日上啊。然而昭喜爸的婚姻卻與事業上的一帆風順截然相反,聽說他爸結果兩次婚,也許經曆兩次打擊,有些心寒了,在第二次婚變後,他爸發誓再不續娶。但是卻有人說昭喜爸生理有缺陷,不是個男人,然而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而最可憐的是昭喜,他的身世確實是一個謎呃,他到底是哪個女人生的,誰都不知曉,誰也不敢問,畢竟有誰願意去揭人家近似流血的傷疤呢。

也許是工作了沒什麼時間,也許是現在都長大、成熟了,以前那種玩鬧時的弟兄情誼,變得蒼茫,變得沉寂,或許是種感性的代溝,或許是種做作的矜持。

一路上,我們都緘口不言,也許在心裏麵都在反思。而沉悶的氣息充塞著整個空氣,憋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昭喜,你現在還在複讀嗎?”終於,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呃,沒有了。自從前年高考落榜後,我就到我爸的廠子裏去了。”他忽然音量一高,“咿,我不是給你說過麼。”

“啊,嗬嗬,瞧我這記性。”我說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不覺有些臉紅。

“嗬嗬……”

這時大街小巷,早已人跡空空。而街道上,“燈火”通明,“香煙”迷障,使得沉寂的城市,仿佛更像是一座鬼城,有如身臨酆都之感。

“哥。”昭喜顫顫地叫了聲。

“呃,怎麼了。”我淡淡地回了句,而這時我的目光早已被一個行動遲緩的老嫗所吸引。這個老嫗雖然背對著我,然而我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麼?”昭喜仿佛也注意到那個老嫗。

“鬼神之說,多屬無稽之談,隻是人們的一種臆想罷了。”我轉身看了看麵色凝重的昭喜,笑了笑,“怎麼,都成大人了,還那麼膽小啊。”

“沒、沒有啦。”昭喜停了停,“給你說個恐怖的事。”

“什麼事?”我頓時來了興趣。

“徐三叔他……”昭喜向前湊了幾步,“死的時候,他的眼睛睜得可大了,我們都看見了,送到醫院還是讓醫生弄了好幾次,才把眼睛合上。沒把我嚇死,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恐怖的。”

我一怔,這麼邪門,不會吧。但看了看昭喜那悸怕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謊。可慶叔怎麼沒給我提起過,難道還有什麼隱情。

而我此時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又看看昭喜瘦弱的身子骨,歎了歎:“別多想了,那也就是偶然,回去好好休息吧”

昭喜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而我們都默默地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