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後記(1 / 2)

擇在春天動筆,那時,我身處長江之濱。草長鶯飛,雨絲風片;閑散的人群、輕軟的方言,熙熙攘攘裏另有一份安靜。如果說寫作一定要天時地利人合的話,那麼,我已經嗅到了靈感的味道。

寫下了一段不美滿的愛情,枝蔓分離,並在破碎的愛情裏觀望同樣殘忍的親情;寫的是少年和少女的故事,同時用文字追溯到他們的長輩。故事其實是寫生存,而愛情,在生存的重壓下殘喘掙紮。

有位朋友說,這是嚇人的小說。至少他不肯相信這出自我的筆下,他以為我就應該是寫情色男女的。我寫情色男女時他便足夠地驚訝,突然寫起青春的殘酷來,他更加無法接受。他說我是那種表情柔和的女子,這文字和長相他組裝不起來。

一個女人說,她看這小說看得要吐,要惡心,因為過於陰暗,沒有溫暖。

還有人說,“離子,你找個墳墓,迅速把自己給埋了吧。”

不夠溫暖的東西我也不喜歡。嚐試過寫溫暖的文字,結局美滿,皆大歡喜。而我無從下手,我對幸福把握得不好。

有很多人來不及說再見就遠去了,漫漫長路,好像留下我獨自行走。因為孤獨,開始喜歡自己和自己對話。當隻剩下夜的黑時,寂寞精密地布置在我周圍。總覺得我要為自己找一個出口,可是一切徒勞。看著水杯裏漂浮的茶葉沒有頭緒地進行生命最後的舞蹈,我會輕輕地歎一口氣。

許多年過去,許多人和事改變了。

見過太多生離死別,開始麻木。

其實我對所有的離別真的都已經麻木,我開始喜歡獨自離開,或者我能夠接受任何人從我的生命裏抽離出來。我的幽怨沒有底限,變成對生活的坦然。放縱思緒,我用文字表達,毫無保留。

故事裏的少女選擇了跳樓自殺,少年說:“你死得好!”這樣四個字足以把他的感情集中起來。若人世間沒有了希望,他甚至覺得死會是她惟一的解脫,他尊重她的決定。他給不了她想要的愛,他從不懷有“愛”。愛對他來說,相當奢侈。

愛本身就是奢侈的。年少的愛則注定要遺失。

那個時候,我們吃三塊錢一份的快餐都要笑出聲音。在擁擠的快餐店裏,他越過形形色色的人,捧著兩碗白米飯走過來。飯的質量很差,數量很足。米湯倒也濃稠,飯後飽飽喝上一大碗。聽到他打的飽嗝,我有滿足感。

我們很窮,一對窮學生。無法自主和獨立,說的就是金錢。沒有足夠的錢買想要的東西,所以發誓努力念書,上大學,工作,結婚,生孩子,得到一生的衣食無憂。

沒有什麼比這更偉大的誌向,覺得我們自己已經夠偉大。愛情偉大,愛情裏的他和我都不尋常。

他給我買一塊錢一杯的瘦肉丸,還有五毛錢一串的燒烤,一個玳瑁發夾和一件紅色的小棉襖。我許諾要為他織一條圍巾,為他繡一個枕套,這樣的諾言我卻沒能給他兌現。

但我確信我們是快樂的,憂傷也是做做樣子。“少年不識愁滋味”,我們哪裏會讀得懂真正的疼痛?

和他分開後的很長時間裏,我都在想,我把幸福都揮霍在了他的身上,剩下的日子也許隻有不幸了。做事情不去計較後果的人,到了最後,是作繭自縛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