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語揚起的笑臉,裴孜知道她完全沒有聽自己在說什麼。
“也許,你願意聽聽這個。”裴孜打開了電話的錄音鍵。
手機裏傳來裴紹的聲音,低沉而苦澀,“我不知道怎樣做決定……”
……
“不,對我而言什麼都可能成為累贅,除開她,還有你。”
……
葉語的心瞬間收緊,他的聲音堵塞了她全部的心房和血脈。他早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連裴紹都知道她是個精神病人!
這一認知,霎那擊垮了她剛才還牢不可摧的意誌。身體已經支持不住精神的崩潰,葉語慢慢蹲下身體,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讓我來監督你,是假的麼?”她呢喃道,“誌願者……也是假的麼?”
裴孜沉默著。
葉語慘淡地笑了笑,“真的,果然被你說中了,立場全部顛倒了。原來,有病的那個,是我。”
不是悲傷,而是恍然,原來,天早就塌了,而她還一直懵懂無知。
她是怎麼回到酒店的,已經不重要了。隻記得躲在厚實溫暖的被窩裏,依舊抵擋不住心中的寒意和顫抖。裴孜一直坐在她的床頭,一步未曾離開,但她的眼中已經看不見他了。
要她接受這個事實很難,但心底有個地方殘留的片段卻一再告誡她,不要還有癡心和妄想。裴孜沒有欺騙她,她還記得那段黑暗和詭異的樓梯,還記得那絕望的掙紮。原來,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隻是阻止她的那雙手來自於現實中的裴紹。如果有一天,裴紹沒來得及阻止她,她會幹什麼?像裴畋一樣殺人麼?!如果,她有一天醒來,發現殺的人是裴紹的話,那她該怎麼辦?
預見可怕的未來,讓她腦海中一片混亂。
裴孜沒有選擇隱瞞,因為他說過,如果隻能二選一,他隻會選裴紹。她又何嚐不是?他不會覺得她是累贅,但她不想成為那個累贅。
她了解裴紹,他不會因此而離開自己,可是難道自己忍心看著他生活在隨時崩潰的日子裏麼?她的症狀最壞會到什麼程度?在以後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裏,他將會麵對幾次她的發病?這種生活對於普通人都是難以承受的痛苦,更何況他還要同時負擔雙倍。
這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的言論是如此輕巧而顯得幼稚可笑。裴紹,這個她指責的男人,原來心底是如此想的。隻有到這個時候,她才懂得隻要深深愛過,就該明白他不想給她那麼痛苦的選擇權。這種保護愛人的心是如此強烈,強烈到看不清任何其他的感情。
窗外寒風苦雨一直沒有停歇,敲打玻璃發出的沙沙聲,在她的腦海中如同幾萬人的聒噪聲,折磨著她,讓她無法安心地閉上眼。
床頭的孤燈,晃得她目眩神迷。很久才抬起頭,看著一直坐在身邊的裴孜,“有煙麼?”
葉語不會抽煙,但是現在她需要一支,如果沒有那煙霧麻痹神經,她怕自己會提前發瘋。
裴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盒七星。
ZIPPON打火機發出清脆的擊打聲,一小簇帶著藍光的火苗出現在眼前。葉語笨拙地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但第一次抽煙卻不會撥火。修長的手指伸了過來,裴孜點上煙,放在唇邊微微吸了一口,再塞進了她的手裏。
“咳咳……”
和所有影視劇裏第一次抽煙的人一樣,盡管這煙並不強勁,但葉語還是咳出了淚花。
裴孜的手伸了過來,“不會就不要逞強了。”
葉語在煙霧中眯了眯眼,撥開了那隻自己麵前的手。
沉默了片刻,葉語習慣了那煙的粗糲和幹澀,“死刑犯臨行前總是要求一支煙,我還當那是電視裏騙人的情節,原來是為了麻痹自己。”
裴孜低垂著頭,纖長的睫毛遮擋住了變幻的神情,他沒有後悔,隻覺得對不起她。他太著急了,害怕裴紹感情用事將她帶回國去,更害怕裴紹的一輩子就被他們兩個給拖垮了。前三十年,他欠裴紹的太多,感情、生命,他都欠他,而且注定是無法歸還。他不想後三十年依舊這樣欠下去。
葉語不會孤獨,她還有他在,他總歸是她的親人,而且還是一位感同身受的病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