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個滿麵胡渣的邋遢男子,會是之前溫文儒雅的翩翩公子嗎?
我伸手撥開他額前淩亂的頭發,對上那雙熟悉的雙眸,有了瞬間的失神:“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並不回答,反而關切地問:“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我咬著唇搖搖頭,吞下一肚子的委屈:“沒事,比起你好多了。”
他揮開我的手,嘴角的笑帶了幾分輕佻的意味:“翎妃娘娘這麼感傷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難過什麼,或許隻是在同情一個同病相憐的人。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他是如此,我何嚐不是?
“我是在想,我們為什麼都落到了如此境地?”
他靠牆坐下,頭偏向一邊,似乎不願我再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打量他。
“我還以為翎妃娘娘是為我傷懷,怎料是在為自己感傷。”
我在他旁邊騰出一塊空地,與他並肩坐下,冷冷地道:“我自身難保,豈還有閑心為你傷心?還有,王爺大可不必一口一個‘翎妃娘娘’。”
他頓了一下,然後嗬嗬一笑。
“你並不像是這麼冷漠的人啊,何況我還是個有恩於你的人呢!”
“那王爺希望我如何報答呢?我如今隻是個棄妃,幫不上王爺什麼忙,倒是皇後娘娘好像能幫王爺不少。”
“你想探出什麼話來?”他夾雜一絲無奈地問。
我不置可否。
“我跟皇後之間的事不希望把你扯進來。”他冷冷地道。
我恍惚覺得自己身旁的隻是一個陌生人,連呼出的氣息都是讓人覺得兩人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我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我是覺得寂寞,所以才想見你,想聽你講講梓嵐的事。”他緩緩地說。
“瑾王爺何不直接問皇後呢?”
“你認識梓嵐,想必知道宮中的皇後並不是真的。其實,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我好像有什麼地方給忽略了,快速地回想即墨梓翎所說的話,我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所有事都是你安排的?”
他雲淡風輕地看著我,眼中似有賞識:“是,皇後是我安排進宮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坦白地告訴我?你不怕我告訴皇上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早已對皇上說出了皇後的不妥,但皇上不相信你對吧?”
我被問得無言以對,沉默告訴了他確定的答案。
燭光中,他雙眼定定地看著我,臉上卻沒有我以為的得意。
“你究竟想做什麼?你還想造反嗎?你知不知道,皇上可以隨時把王爺你治罪!你現在隻是被關在段南苑,皇上對你的仁慈你為何看不到?”
“他對我的仁慈嗎?”瑾瑜笑得身體起伏不定,“要不是皇後是我的人,估計我早就被五馬分屍了。”
“你的意思是皇後幫你說情的?”
他點點頭:“你也看到了,宇文瞳禹現在滿腹心思都在皇後身上,他愛的根本就不是梓嵐,是那具皮囊。”
他滿目哀傷,眉頭緊蹙,“若是梓嵐知道了,她該會有多心痛……”
我的心糾結起來,心口上又裂了一道口子。
寒風呼呼地從傷口處灌了進來,撕扯般的痛。
“她有她的選擇,王爺不必擔心,也不必多想。秦翎隻求王爺不要傷害皇上的性命。”
“以前嵐兒在的時候我有很多機會可以下手,但一直遲遲沒有作出什麼,皆是因為怕嵐兒傷心。但如今,嵐兒已經不在,宇文瞳禹隻是一個負心人,我又何必對他手下留情。這個仇我已經晚報了近十年……”
別口口聲聲說為了我,當初那個把我當做棋子一樣的人不配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惱怒地道:“別把梓嵐當做借口,明明就是因為梅兒!”
他猛然愣住,朦朧的眼眸射出一抹驚訝之色,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你為何會知道梅兒的事?”
我駭然地呆望著他,心裏直直罵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半晌,他再次近乎吼道:“你是嵐兒?!”
“我不是……”
他抱緊我,喃喃念道:“我怎麼這麼笨,我早就應該猜出來了,你給我的感覺這樣熟悉,熟悉得讓我一度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