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青春劇場(1)(1 / 3)

愛在冬季

一年前,她在首都機場給他打電話說:我要走了,那時候漫天的雪花飄落而下,他的聲音寒冷而堅強,最後說的是:你來了我去接你,你走了不送了。她就真的走了,牽著一個美國男人的手,拖著沉重的歎息,轉過身去。

她說過她是一個畫家,她喜歡莫迪裏阿尼的畫,那些細長脖子柔弱的人象她一樣倔強。他說他是一個作家,寫一些自己也沒弄懂的,但是別人喜歡東西。她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個孩子,會在電話裏發出很響亮的吃東西的聲音。

他認為她應該很胖,她就用“胖”這個名字上網和寫東西。他們總是很默契的出現在一些聊天室裏,她一進來的時候他就會大喊:俺媳婦來了。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認為他們在談戀愛。其實鬼才知道,愛情是個什麼東西,胖說,它應該沒有麵包好吃吧?他肆無忌憚的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胖叫他名字的時候,愉快得象個氣泡,LU—LU的響。

那個時候他們是快樂的,據說那是因為年輕的關係。那時候LULU會很壞的說,胖是他最景仰的兩個女畫家之一,另一個是潘玉良。胖說畫家太膚淺還是談作家吧。LULU就給她講文學和顧城,並且很肉麻的貼出來: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胖。胖特別感動的說LULU是她最崇拜的現代詩人兩個中的一個。LULU興奮的問另一個是誰,胖說:舒琪。

他們就這樣征戰在浩瀚的網際,互相親密和抬扛。他們總是聊到很晚才睡去,在胖要睡著的時候她說,你給我說說北京吧,我隻是很小的時候去過,誰也沒看,就看了毛主席。LULU說北京的地鐵很舊很老了,但是特別親切,經常會有亂七八糟的男女在那裏接吻,那種感覺真******真實,不象咱們,隻有一台老舊的電話。那瞬間胖忽然深沉起來,她說曾去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婚禮,那個女人後來卸妝的時候感覺連五官都卸了下來。

LULU對這種深刻的描述感覺震撼。

胖繼續問:青春是不是流逝的特別快?

LULU說是的,除非修改係統時間,不然就死機了。

在這些彈指一揮間的日子裏,冬天就悄然的來了,不知道是誰提出來,認識這麼久該見個麵了吧。LULU說我們都要老了,要在年輕的時候轟轟烈烈愛一把,哪怕愛情是個麵包,也該吃個新鮮不過期的。胖不反對並且老氣橫秋的說,在反複尋找的日子裏,早就沒有了新鮮的愛情。

約好了日子和地方,胖走之前說;LULU你去見我的時候看看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據說後來誰也沒見到誰,胖的美國男人就帶著她到另外一個國家去了。LULU後來說,那天他等了很久,北京的冬天好冷呀,滿天雪花都在尖叫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了,有一天,胖從學校到宿舍穿越很長地鐵的時候,聽見了一個黑人在唱《TAKEMEHOME》,那夜她很大聲的哭泣,哭了很長時間後給LULU寫了一封信:我在網上的老地方等你。

那晚他們同時打開了電腦,胖看見的第一段話是:你那裏下雪了麼?

胖說:我給你打個電話好麼?

LULU說:你想聽我的聲音?

胖說:不,我想聽下雪的聲音。

其實那時北京根本沒有下雪,但是胖堅持說她聽見了。

第二天胖辦理了回國的手續,她最後放下電話擔心地問LULU,這次咱們見麵算什麼關係?

LULU說:前妻吧,嘿嘿,前妻多親切呀!

那晚北京真的下雪了,很小很輕的那種,糾纏了很久才落下去。雪快停的時候LULU就看見一個有很長頭發,很大眼睛的胖走了出來,他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俺媳婦回來了!

胖睜著很大的眼睛說:北京的街好多人呀,北京的饅頭好大呀,北京的冰糖葫蘆好長呀!

LULU嘲笑胖,在夜深的時候就給她講著名的375中巴的故事:

在一個寒冷的夜裏,375路中巴呼沒有人了,

隻坐著一個怪異的老頭和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們就那麼沉默的坐著。路過北三環的途中上來三個人,兩個男人夾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老頭突然找小夥子吵架,結果他倆被售票員趕下車去。小夥子很生氣的問那老頭沒事找什麼麻煩,想打架不是?老頭閃著狡猾的眼睛說:你沒看見那個女人的腳沒有著地麼?第二天在郊外發現這輛中巴了,一個人都沒有。象空氣般消失了。

胖就一頭紮進LULU的懷裏尖叫:北京的鬼好多呀——!!

胖有很多奇怪的習慣,她叫麥當勞“******”說那個黃色的M特別的色情。她還喜歡流串到各個角落買一些斑斕的毛線襪,說那是人的根,我們要把根裹起來。胖穿上這些襪子的時候,心裏特別踏實,她死命的在雪地上踩出幾個腳印,反正是別人的城市愛怎麼糟蹋就怎麼糟蹋吧。

那個時候LULU特別難受,他就在大街上抓住胖,舔她的嘴巴,看他們粘在一起結起薄薄的冰。

胖在白天的時候象蝴蝶那樣的尖叫著,散開的頭發遮住了肩膀,陽光灑在上麵爬著透明的憂傷。LULU在黑夜來臨時會經常把他們一起去過的聊天室打開,抓著胖的手一起敲出幾個大字:俺和前妻祝大家HAPPYFORWINTER。

任憑那夜越來越深,雪越來越沉。

據說那個冬天他們在北京瘋了十三天,第十三天的夜,正好是平安夜。他們坐在三裏屯一家叫:EAZYDAYS的酒吧裏。胖接了個電話回來問:我明天就走了,我們還有什麼沒有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