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沒在家待多長時間，她見沈星回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不肯出來，便抱著小兒子拿上錢又回到了醫院。
沈星回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哭得腦袋發脹，眼眶疼得厲害，她像是要將一輩子的眼淚都在今天流完了，怎麼都停不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也可能是哭暈了，總之這一覺她睡得並不踏實，天剛蒙蒙亮就醒了。
沈星回沒管自己的眼睛，先把手機從枕頭底下摸了出來，看哥哥昨晚給自己發的幾條消息。
這會兒她已經冷靜了不少，她知道，如果自己把這件事跟沈知白說了，他一定會對陳芳徹底失望，就算再忙，他也會回來將自己帶走，帶到市裏去跟他一起生活。
但沈星回暫時並不想跟哥哥說這件事。
沈星回感到焦慮。
她無意識地舔著嘴唇上起的白皮，流了太多眼淚的眼睛疼得厲害，她卻沒有心情去在意了。
沈星回很想繼續上學，但前提是自己的存在不能影響到哥哥。
沈知白曾有過一天打三份工的時候，僅僅是為了討生計，他就已經那麼辛苦了，沈星回不想做哥哥的累贅，她不能因為自己想要個好一點的未來，就把哥哥的未來給毀了。
哥哥走之前跟她說過的，寒假要跟裴與璟和那個叫宋斯年的一起做項目。
雖然沈知白沒有透露太多，但沈星回猜得到，這個項目對他來說應該挺重要的，不然沈知白不會一個寒假都不打算回來看看她。
兩人最近的聯係也並不頻繁。
沈知白都這麼忙了，沈星回不想讓他為自己的事操心。
雖然沈知白早晚都會發現自己輟學了，但沈星回隻希望沈知白能發現得更晚一點，最好什麼事都忙完了才發現她已經不上學了。
到那時，就算哥哥再生氣，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沈星回洗了把臉，在微信上跟沈知白說自己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擔心，沈知白那頭便再沒有消息過來，估計是又去忙了。
陳芳再次回到家的時候，沈星回正坐在床上發呆。
她前些日子還在看的幾本書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沈星回知道自己以後大抵是用不上了，卻沒想著扔掉。
她舍不得。
好像隻要那些書還在，她就還有希望繼續上學一樣。
陳芳推開門走進來，看見沈星回此刻的模樣難得有點心疼，她的女兒坐在床上，單薄的背脊微微佝僂著，很白淨的一張臉看上去竟有些頹喪。
沈星回的眼神麻木而空洞，聽見腳步聲在空蕩的房子裏響起來，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甚至沒有看陳芳一眼。
陳芳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她想，星回一定恨死自己了。
可她沒有其他辦法。
陳芳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把熟睡的小兒子放到了沈星回身邊，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她什麼話都沒有留下。
太陽落山時，男孩兒醒了過來，竟難得沒有哭鬧，自己在床上翻了個身，一雙眼睛好奇地盯著沈星回看。
沈星回許久沒有吃飯，卻一點都不覺得餓。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將這個孩子從窗戶扔出去。
如果他沒有出生的話，母親的愛就不會被分走，她也不至於被忽視到今天這種程度。
可當她張開雙臂，要去抱他時，弟弟卻看著他笑了。
他好像很高興，並沒有感受到來自姐姐的惡意。
沈星回恍惚一瞬，立即跑進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她怎麼會產生這樣惡毒的想法？
男孩兒並沒有消停多久，等沈星回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時，就發現弟弟居然尿到了她的床上！
沈星回皺起眉，抬腳走過去，將弟弟抱到一旁，動作生疏地給他換上幹淨的褲子。
她心裏憋著股氣，換床單的時候，眼淚到底沒能忍住，再一次從眼眶裏滾了出來。
直到此時，她才感覺到餓。
人的情緒越是低落，就越是覺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對，沈星回徹底沒辦法喜歡上這個弟弟了。
但男孩兒年紀太小了，就算她發火，他也不會明白她在氣什麼。
沈星回隻哭了一會兒，就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眼淚，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蹲在衛生間把剛換下來的床單給洗了。
男孩兒終於開始思念自己的母親，頭一仰就哭了起來，“媽媽……媽——”
沈星回聽見他哭就心煩，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都堵上，又怕陳芳回來時聽見弟弟嘶啞的哭聲會認為自己虐待了弟弟，便隻能擦幹手將弟弟抱進懷裏，凶巴巴地嚇唬他：“梁盛，現在隻有姐姐，沒有媽媽，不許哭了！”
梁盛不知聽懂了沒有，被她抱進懷裏了倒是逐漸安靜了下來，小臉埋進她頸間，不多時就把口水弄得到處都是。
沈星回嫌棄的不行，心裏全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