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出師表》雲雲:“先帝不以臣卑鄙,委自忘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

每逢讀至此,大黍王朝的文武百官皆會連連稱奇,道:“如此明君賢臣,甚好、甚好。”想了想,又會搖頭擺手,補充一句,“荒謬,荒謬啊。”

原因為何?還不是他們那已經不惑之年的皇帝老爺。也不知其近日是吃錯了什麼藥,腦子堵了崩了殘了壞了,竟學起了三國劉備,千裏迢迢跑到窮鄉僻野地,請了個活生生的丞相回來。

天子愛才,不遠千裏屈尊降貴,臣子們理應大敢欣慰才是,可要命的,皇帝爺請誰不好,偏偏帶了個二八年華的小嫩青回來做丞相,怎不震掉一票子老臣們的大牙?

這次皇帝爺卻是鐵了秤砣心,不顧三省六部的聯名進柬,硬是將黍國一半的皇權塞進那豆丁點兒大的丞相手裏,還頗為得意,美其名曰: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昏君!

皇帝如此不計後果的舉動氣的大臣們七竅生煙,紛紛將矛頭對準了那個禍國殃民的嫩青丞相,企圖用孤立的手段冷眼一旁,等著看他出糗。

可另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新丞相年齡小歸小,能力倒真不是蓋的。剛一上任,就推行了一係列的法令,對外平定邊疆,廣結盟國,對內重農重商,懲奸除惡。不出三個月就扭轉了國庫空虛的局勢,所到之處皆能聽見百姓振臂高呼的歡喜聲:“皇上英明神武,大黍永垂不朽!”

大臣們麵麵相視,頗為尷尬的紅了臉。服者,巴結奉承;不服者,忍氣吞聲。

說到這個年少有為的丞相,是個人提到他都一陣搖頭長歎:禍水,禍水啊!

大黍的新任丞相,姓莊,名言澈,字子單,潼關人士。年方十六就已博覽群書,聲名遠撥。況且更是生得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膚似皎月,目若青蓮,如風般俊柔飄逸。頭戴一頂黛青冠帽,身著一襲月牙白袍,端端正正往朝堂上這麼一站,淺淺回眸間,絕代風華,迷煞得滿朝的文武官員飄飄然不知所向。

直到最後連皇帝爺也看不下去了,掩嘴幹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愛卿,矜持為甚,矜持為甚。

丞相模樣雖生的俊俏,可打小就染有惡疾,渾身上下大病小病一大堆,話說不上兩句就抵頭止不住咳嗽。那扶風弱柳般的姿態,任誰見了都不免憐惜之心大起。

時值寒冬臘月,大雪初歇。

大黍皇宮門前,三三倆倆的宮女凍得臉頰皸裂通紅,卻一絲不苟地埋頭繼續工作。手裏的掃帚延著潔白的積雪,劃出一道道輕淺的雪痕。

不同於殿外的冰天雪地嚴寒刺骨,雲宮內暖爐暈出嫋嫋熱氣,熏的整個側廳溫暖異常。

流蘇金榻上,左首盤腿而座的老者穿著華貴,氣宇不凡,此刻他正眉頭緊鎖,雙眼死死盯著擺放在案幾上的方格棋盤,猶豫片刻,便將執在指間的白玉棋子輕輕放在了棋盤上。

右首絕色男子雪衣出塵,見老者放下了白子兒,**似的唇不由逸出一絲淺笑,桃花眼內盈盈柔光,傾國傾城。

“陛下贏了。”莊言澈抖了抖雪衣的寬大袖擺,朝老者輕輕作了個揖。

大黍王朝的皇帝老子安昂不滿地擄了擄灰白的胡須,眉頭輕蹙,不悅道:“丞相何必如此拘謹?朕招你入宮是對弈的,可不是叫你來訛諛奉承。”

他雖年邁,但腦子可不糊塗。這局棋分明是莊言澈故意輸於他的,否則,憑莊言澈,莊大丞相的高超棋藝,怎可能輸得這般輕巧?

“臣不敢。”莊言澈疊手於胸前,又是深深一鞠躬。

“罷了罷了。”安昂擺擺手,徑自抓了把棋子兒,又無聊地一顆顆彈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末了,隨口道,“丞相來我大黍也已經三月有餘,與眾大臣相處的可好?”

“勞陛下費心,一且安好。”莊言澈柔聲道,聲色溫潤清爽,如三月春風吹得人格外舒服。

“恩,如此甚好。”安昂聽著舒坦,閉眸享受地點了點頭。後又似想到了什麼,不禁鄒起白花花的眉頭。

安昂緩慢地放下手中的黑子,踱步至窗前,覆手而立,片刻,幽幽道:“如今國泰民安,百姓不饑不寒,實乃值得高興,隻是…哎,朕仍有一心事未解。”

“恕臣多言,陛下可是為了懸空的太子位而愁惱?”

不料莊言澈一語擊中要害,安昂錯愕地轉過身,狐疑的看了他許久,道:“這事委實令朕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