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間，他在郭浩麵前換了數套衣服，就像一個要去約見情郎的姑娘，臉頰還泛著紅暈。
郭浩好言相勸：“主子不可擅自離府，若趙主事知曉了，屬下要挨板子。”
他邊穿外袍邊道：“你躺在我床上，跟了我這些年，學會了我說話的腔調吧，若是沒學會，你便不用再在我跟前了。”
郭浩頭皮一麻：“學會了。”
“若是有下人進來，便學我從前那樣，隨便抓住什麼砸他們便是，你幾時見過有人敢去撩我蚊帳的。”
“若是趙主事撩蚊帳呢？”
他勾著唇角道：“他夜裏事多，我但凡入睡，他必定出府，你沒察覺？看來你的確不必跟著我了。”
郭浩立馬抱拳道：“屬下都聽主子的。”
天氣漸暖，但夜裏外出還是得係披風，但蕭莫寒內裏就著雪白羅煙紗長袍，外披了一身緋紅色的長袍，頭發在腦後挽起一束，插了根金簪，餘下的散散披散，行動之間，飄然若仙。
對郭浩挑挑眉，郭浩躺到了他的床上，把蚊帳從鉤子上放下來，蕭莫寒手一揮，屋裏點著的燭盡數熄滅，他從窗口翻身而出，足下一點便上了房頂。
兩年多沒有這樣起飛的感覺，此刻他便是一隻鳥，在夜色下，將京城踩在足下，迎著風，掠過驚鴻一般的魅影。
落在綠衣苑，將飛過來的暗器一把全數抄在手中，並丟了一顆在嘴裏，低聲道：“她還在小時候那間屋子？”
春雨頷首，瞬間隱匿。
他朝著大門走過去，輕輕一推，裏麵插了門栓，順手把簪子拔下來，從門縫裏伸進去撥了撥，門一推即開。
進去把門輕輕關攏，借著屋簷下燈籠裏透進來的光打量正堂，除了該有的家具，四圍立滿了花架子，高高低低擺滿了花盆，鮮花的馨香還摻和著一股子藥香，卻也好聞得緊。
左邊垂掛著一副碧玉的門簾，在透進來的夜風下輕輕晃蕩，珠子與珠子相碰，發出細微又清脆的聲響。
掀開珠簾走進去，膝蓋就撞上了一置物架，他眼疾手快去扶，才不至於讓上麵的花瓶落下來，這邊剛扶好，那邊又有一物件掉落，他用足尖一勾，伸手一撈，卻又是一個花瓶，上麵還插著一根菖蒲。
站在當地，再也不敢移動。總算從窗戶裏透進來的光看清屋內的擺設，用眼花繚亂來形容都不為過，東西之多之雜，讓他眉心直跳。
這哪裏是女子的閨房，就如一個雜物間。在他的記憶裏，她小時候的屋子裏除了家具甚少有什麼擺件，因她隻要哭鬧起來就亂砸東西，宋老夫人是個極其愛惜物件的人，由不得她不把寶貝不當數。
而現在，屋內有一張八仙桌，並八張凳子，有三張軟塌，兩張軟椅，有五個書架，五個置物架，有兩個梳妝台，有三個銅鏡，八個衣架，再有高低錯落大小不一的花架。
書架上放滿了書，置物架上放滿了瓷瓶玉器，梳妝台上放滿了瓶瓶罐罐，衣架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衣裙，花架上擱滿了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