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綠衣看著這位宋山說的曾經封國武功最好的暗衛首領,原來每個人都有軟肋,趙千夜的軟肋就是蕭莫寒。
她曾經看過的書,家國大義,民族情懷,她都能理解。卻總也不能理解,書裏寫的那些士為知己者死,以命相抵的絕對忠誠,拿命相護的主仆情分。或許,在那個新時代,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這樣的個體甚至在精神上不依附任何人,在那個自我構建的世界裏,可以跟外來人周旋,卻難以交心的相融,有著近乎冷漠的疏離,也有著近乎寡情的泰然。
她敬重這樣的人,柔聲道:“我是真的要給他泡澡,你去守著院門吧,任何人不準入內。”
趙千夜立馬抱拳道:“是!”
她是真的要給他泡澡,從第一回給他把脈之後,她就在調配草藥的配方,想用一種藥物滲透肌理的方法,削弱蠱的毒性。
至於效果如何,其實她也不知道。但所有的成果,都是有小白鼠作為試驗對象的,蕭莫寒這樣的小白鼠,算是很寶貴的那種了。
門被清風輕輕推開,宋山跟春花並肩走了進來,清風又把門輕輕拉攏。宋山徑直走到床前,單膝下跪道:“拜見將軍。”
他自小跟在宋天軼身邊,對蕭莫寒自然不陌生,尤其是在戰場上,他們可以說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所以蕭莫寒那冰寒的性子,突然之間仿佛注入了別樣的生氣,動容道:“快些起來,兩年未見,是要折煞我麼?”
這個時候的蕭莫寒,身上有了軍人才有的硬朗,雖依然是半靠著,但脊背暗中挺直,眼裏有了火星。
宋山眼圈發紅:“自回京以來,一心都在主子的傷情上頭,未曾前來探望,將軍勿怪。”
蕭莫寒對著他招手,宋山起身,將臉湊過去,聽到他低聲道:“我已給穆炎兄長去信,告知他我的確中毒了,但並非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在外人麵前的樣子我是裝的。”
宋山猛地倒退一步,蕭莫寒對著他眨眨眼睛,又點點頭,宋山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川臉,開花了。
站在那裏的春花,像一朵傻不拉幾的蘑菇,第一,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位被傳得那般不堪的姑爺,有著比府裏大少爺還驚人的相貌,第二,宋山居然是會笑的人,笑起來,繁花盛開,枯木吐綠。
宋綠衣看著她那紅撲撲的臉,就像看到了新時代那些追星的姑娘,當然春花還是要含蓄多了,沒有尖叫,沒有跳腳。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春花這才反應過來,臉更紅了,把手裏提著的包袱遞給宋綠衣,低聲道:“回府以後,我先是去回稟了老夫人,說給小姐送換洗的衣裙,兼來王府等候消息,但凡姑爺有什麼不好,就立馬派宋山回府稟報,免得老夫人憂心。”
還沒成親呢,春花就已經稱他姑爺了,但宋綠衣的心思沒在這些小事上頭。
接過包袱:“很是,往後日常小事,你都做主安排。”
轉身對郭浩吩咐道:“去準備沸水,把澡桶裝滿,把這包藥放進去,等到水溫既燙又不燙傷皮膚的時候,把他脫光了泡進去,每隔一會添沸水進去,泡兩個時辰。”
郭浩接過藥包:“是!”
蕭莫寒看著她把手裏的布包放在床沿上,慢悠悠打開,一整排明晃晃亮晶晶的金針,她那雪白纖細的指尖從上麵劃過,撩動奇異的美感。
拈起一枚來對著燭光看了看,那神情專注得讓這樣普通的臉,都瞬間有了華彩。
他的眼裏像繁星閃動的夜空,問:“你要給我解毒?”
她的眼睛移到他臉上:“被子掀開,脫衣服,留下貼身褥褲即可。”
他的臉肉眼可見的緋紅,先是從耳朵,然後到雙頰,然後到脖頸,奇異的是,就連眼睛都有了緋色,這讓他整個人突然變得活色生香起來。明明是個男子,竟有這種美態,宋綠衣拈著針尖的手都顫了顫。
但她麵色如常,就好像麵前躺著的不是一個活人:“宋山,幫他脫衣服。”
春花連忙背過身去,想了想,幹脆拉開門走出去,反手又將門拉攏,跟屋外的清風並排站著。
屋簷下掛著的燈籠淒淒慘慘的,在寒風裏抖動,那光暈就一圈一圈的晃,晃得清風這個人,搖曳又多姿。
春花突然道:“你是姑爺的通房?”
清風略帶嬌羞的把頭垂下去,輕聲道:“嗯。”
春花的心忽地就滿不舒服了,既然小姐私下告訴他,姑爺折磨女子是假的,但是這麼個妖妖豔豔的通房……
便也顧不得羞恥了,問道:“那你們……那事後有沒有喝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