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配置,對一個侯府大小姐來說,著實少了一些。
春花總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襪子和棉鞋穿好了,又給她穿棉襖子。“從前小姐有一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丫鬟,其他人等二十餘個,是比後來鬧熱些。實在是小姐成天把她們哭得心焦麻亂的,跪著求老夫人寧肯去莊子上種地,所以……”
襖子穿好了,外麵又套了夾棉的褙子,把燒好的香碳放進手爐子裏,塞到綠衣手上,再又給她把大氅披上,繼續道:“奴婢心疼小姐,奴婢家裏窮,吃不起飯,五歲就被賣進來了,奴婢也是哭了好幾個月,隻不過不敢像小姐這般哭,都是偷偷躲著哭的。奴婢想著,隻要我陪著小姐,對小姐好,小姐總有一天不會那般傷心的。”
綠衣聽著,伸手拉著還在忙碌的春花的衣袖子,揚起那張小臉來,眼裏的水光就像泓波:“我無論去哪,都會帶著你的,我的錢……銀子都給你管,我的孩子叫你姨姨,你的孩子也叫我姨姨。”
她隻是想表達此刻自己心裏的那份感動,並不是想要生孩子的。
春花噗嗤笑了:“羞不羞,不過,奴婢心裏就像吃了蜜。”
也不曉得是不是不該提孩子這個詞,春雨手裏捧著一個雪團子進來了,手凍得通紅,那雪球就像個水晶球,在她手裏轉。
“小姐,老夫人那邊傳話,讓小姐穿戴好過去福壽堂,王府來人了,說是來下定。”
春花臉色一變:“來的誰?”
“王府的管家,並幾十個下人,抬了幾十台箱子,擺了一院子。”
春花那麼好性子的人,都埋怨道:“從前隻聽兩家老爺那樣說起,就算這婚事要落實,也得先請媒人上門,哪有就這樣子來定親的?還挑了這麼個天兒,作賤誰呢?”
春雨不說話,把手裏的雪球丟過去又丟過來。
春花雖是埋怨,還是吩咐道:“去請了春禾姑姑來,重新給小姐裝扮。”
這回的裝扮,把宋綠衣的美又提高了三分,瓷白的臉兒上有淡淡的紅暈,月牙一樣的唇上抹了桃花一般的唇脂,就連那本就濃淡相宜的眉,都有了遠山的意蘊。
身上最裏穿了白色繡紫薇齊胸襦裙,再穿粉色鑲狐狸毛襖子,並淡綠色夾棉馬麵裙,裙擺繡了同襖子一樣粉色的荷,腳上穿象牙底玫紅色緞麵鑲珠翠棉鞋,走動的時候,足尖尖露出來,恰比冬日的梅。
再披了大紅色的雲錦夾棉大氅,在雪地裏,是徐徐盛開的霞。
這番隆重打扮,可見老夫人對這門親事的看重。
春花春雨一邊一個扶著她的手,往老夫人的福壽堂緩緩行去。
那邊趙千夜已行完禮,正在喝茶。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他也暫且不開口。
今兒一早,錢夫人便傳了他過去,很是溫柔憂傷著說:“唉,這樣一場大雪,不知王爺在前方有多難熬。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把黎國滅了,班師回朝回來過年,再也不用去南征北戰了。”
趙管家謙恭著道:“黎國乃一小國,夫人無需擔心。我估計,也就是最近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