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死了一回如今看著還好(1 / 3)

雖是白日,外邊陽光明媚,然這間屋子卻門窗緊閉,窗上掛著厚厚的擋簾,密不透風。

屋裏雖不是漆黑,卻也近乎看不清家什等物,隻有那濃重的藥味彌漫,使得屋裏透著滲人的陰森的頹敗。

文蘭在門口站了良久,抖著手不敢去推那扇緊閉的門。她命苦,在府裏不討夫人喜,才總是把這些送飯傳話的苦活交給她,傳話其實不苦,苦在要來這個院子,要來麵見那個人。

那個人,任誰都不願也不敢見,不是惡鬼野獸,但更駭人。

縱使他曾經沒病的時候,也無人敢抬眼看他。他身上的冷氣好比劍鋒,能橫掃方圓一裏地範圍之內的活物。

曾經,在這個府裏,殺伐決斷,他用敵人的頭骨做燭台,用敵人的人皮做燈籠,早上必喝新鮮的牛血,這是他院子裏的人親眼看到的。

縱是夫人都從來不敢正眼相視。直到他病了,夫人才揚眉吐氣。

有傳言說他天生妖冶,有一種曠世無雙的俊美。文蘭不知道,原先知道的那些下人,自夫人聽說他廢了要回京,就把那些人全部遣散了,裏裏外外換了個透,所以現下府裏的人都不知道世子到底是何方妖孽,都是遠遠躲著他。

而世子的這院子原是也有婆子丫鬟的,還有許多侍衛,但自從老爺去了前線,夫人便將這些人全數遣散了,索性是一個將死之人,要那麼多人伺候做什麼。

這是夫人的原話。

文蘭想不通的是,以世子那樣惡劣的口碑,怎麼會回府以後由著夫人擺布,莫非真的是人之將死,無還手之力了?

夫人隻派文蘭每日來送三餐飯,亦或是來傳一些話。

好在,這屋子裏除了藥味,倒也不臭。沒人伺候的那個人,想來也無人梳洗,身上卻沒有腐爛的味道。

這叫文蘭還不至於嘔吐。

她暗地裏咬牙,終是推開了那扇門。

一進門,開門的一瞬,光線照進去,照在了那個窩在軟榻上的人臉上,他頭發拂麵,看不真切長相,露在外麵的手,是將死之人的慘白。

連忙反手將門關攏,那個人見不得光。

屋裏便再度黑下來,文蘭站了良久,才適應這黑暗。這黑暗叫她雙膝發抖,屋裏太靜,抖動的衣袂聲竟也可聞。回回來,回回如此。

她盡量讓聲音正常些:“夫人吩咐,告知世子,明日二公子同相府楊小姐定親,夫人問世子,要不要將世子抬過去參加定親宴?”

她生怕這句話說出來會惹來殺身之禍,盡管那人看上去有進氣無出氣。文蘭私下聽一些丫頭嚼舌頭,稱那個楊小姐,原是跟世子定過親的。

屋裏無聲無息,不知他聽沒聽到。

良久,才傳來蛇從草叢中爬行的絲絲聲,這聲音叫文蘭的雙腿抖得更厲害,衣袂的摩擦聲也更大了一些。

“二弟定親,我……我自然是要去的。”

“奴婢知曉了。”

得到了準信兒,文蘭連忙轉身,將大門呼的拉開,竄出去,又將門呼地拉攏。

屋裏再度黑暗。窩在軟榻上的人蠕動了動,又一動不動了。

一個黑影鬼魅般地現身,單膝跪在了軟榻前,低聲道:“世子不如不去的好。”

絲絲聲再度響起:“府裏如此看重我,怎能不去?”

的確果真是看得起他。

那相府原是將楊小姐許給他的,也大張旗鼓舉行過訂親禮,雖然他自己在戰場上沒能參加。自他病了,就選了二弟。

“世子明明知道,夫人是想叫眾人看世子如今的笑話。”

他有氣無力道:“他們想看,那便看吧,最好是天下人都看,忠勇王府世子成了廢人,這是多好看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