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1 / 3)

因為無聊,我喝了整整一瓶紅酒,精神有點恍惚。我開始回憶一些東西,某一時間段,1個小時或是一個半天,我想到今天回家的路上看到一輛卡車上載著一群豬,我那是突然覺得自己也在那群豬中間,總是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如果你把很多時間都放在對過去的回憶上,那說明你懦弱了。總是緬懷過去意味著現在沒法讓你興奮和欣慰,是對你現在和接下來的否定。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或許,我就是這麼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人。

手機響了。

“.....”我過接手機,我的習慣是接電話都不先說話,先沉默著聽著對方的呼吸,或急促,或焦慮,或安詳,然後猜測對方的心裏和電話的內容。

“喂~你幹嘛呢”手機的另一邊是好友祥,

“哦,沒幹嘛啊”我回答。

“準備好沒有啊”詳說。

“準備什麼啊”?我很莫名其妙。

“靠!不是吧大哥。你不會忘了吧”

“不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啊”我真想不起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好像好幾個世紀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接陳博啊,他不今天出來了嗎!”祥說道。

“陳博~~~~”

我像拆開一包煙一樣拆開記憶,其實也不是多少遙遠的記憶,隻是懶得刻意去回憶。

兩年前,我送陳博去火車站。

陳博豪言壯語的告訴我:等著他勝利的消息吧、等著他到偉大首都賺多少錢回來雲雲....我隻記得火車站檢票的大媽穿著製服睡意朦朧的隔著眼屎看著我們,很讓人心慌。

第二天我們就被公安部門通知陳博同誌在火車上被抓了。罪名是盜竊,偷了隔壁座一個大叔的錢包。首都當然沒到,連省都沒跨出。

去鐵路派出所看他的時候,陳博告訴我說:其實他沒偷,隻是那個坐在隔壁的大叔睡著了,他們兩緊挨著,他的口袋正對著大叔的口袋,因為陳博隻有165公分,那個大叔一睡覺人就靠到了他那邊,所以大叔的錢包就直接滑進了他的口袋......他強調,這才是真相!

然後.....他就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我還在回憶著情景,不一會,祥開著他的越野車就到了我家樓下,我坐在副駕駛越聞越覺得腥味撲鼻,

“什麼味道”?

“你侄子唄!好幾億呢”他說著就把車速拉到了100多。

“去你的吧,你怎麼知道是侄子,就你這性子,肯定侄女”我說。

“你少咒我啊,我他媽連對象都給他找好了,胡茜那女兒你見過吧,剛一歲,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啊,我估計我兒子最多2年之內出生,那樣那女的也最多大他三歲,多合適,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滾,沒譜的玩意兒,這次的侄子他媽是誰啊?”

“你不見過嗎!”祥說。

“我什麼時候見過啊,哪個啊?”我一頭霧水,我每次見到他,都能見到一隻異性動物。

“那天加油站給我加油那個……”

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兩扇大門的裏麵就是我兄弟包吃包住兩年的地方了。我看著大門,腦子裏跳出陳博在裏麵生活的情形:穿著條紋衣、衣服上印著號碼、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挨揍、幹著很重的沒有薪水的體力活、在牆上刻著倒數出獄的日子,然後一天一天的劃著數字。

我的合理想象還沒結束,就被祥打斷了。

“看,那小子出來了”祥叫道。

門緩緩打開,陳博像電視裏的情節一樣低著頭走出來,然後仰起頭用手遮住許久未見的陽光。

“靠,這小子裝逼的,這大陰天的,遮哪門子陽光啊?”我和祥坐在車裏覺得好笑。其實陳博是一個喜劇天才,就是那種渾身上下都是包袱的那種人,他不用刻意的說一些搞笑的話做一些搞笑的事,一些在他看來很正常的言語,卻是旁人不能理解的笑料。

又見陳博掏出手機,裝模做樣的在打電話了,時而不屑地瞅瞅一旁在站崗的軍警,好像馬上會有一大堆奔馳開來,下來一幫帶墨鏡的壯漢,給他換上純黑的西裝,遮著他的頭扶他上車,然後車隊揚長而去。

“這小子肯定關傻了吧,兩年了手機還有電嗎?”祥樂壞了。

“他不當演員真可惜了啊!”我也樂著說。

“演的真他媽惡心,下去把他弄過來吧,看不下去了”!詳說。

我們下去提了他的東西就走,甚至沒正眼看他一眼,走了幾步,發現陳博沒動。祥回過頭對他說:“速度點上車,沒別的車隊來了”。陳博把頭低下了,緩緩跟了上來。

陳博坐在後麵一直沒說話,我們問他什麼都是低著頭。“我說,不用這麼自卑吧,你從來都不是害臊的人啊”。祥邊開車邊說。陳博依舊低頭沉默,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兩年未見的外麵世界。

我們一路開導他,希望他能張口說話,從市郊的監獄到了一直開到市中心,他卻始終保持低著頭沉默。

突然,陳博抬起頭,指著路旁的一個休閑洗浴中心大聲說道“停!!”

祥一個急刹,差點快沒把我從座位上穿過玻璃扔出去。

“靠,你搞毛”!我們一口同聲的對後麵的陳博質問道。

“小姐……小姐……”陳博眼睛直直的盯著洗浴中心說道!眼白裏出現了一根根紅絲,幾乎有一分鍾沒有眨眼。我似乎明白了,現在的他才是剛剛出獄,剛剛幾十分鍾前走出大牢。

我和祥二目相對,頓時都明白了,一個青年,在失去自由700多天的日子裏,在高牆深處一隻渴望的並不是所有的情感,而是最原始的肉體衝動,這個事情很容易理解。

“我要小姐!!!”祥重複道!這次是喊出來的,撕心裂肺。我不知道隔著關嚴實的車窗,外麵的行人是否也聽見了。

我和祥先洗完澡在休息大廳等他,我們預計最多也就十幾二十分鍾,他就應該下來了,按照這個浴場的規定,非正規洗浴的,隻能為客戶服務一次。按照常理,一個兩年沒有發生男女關係的**亞洲男性,應該不會超出我們預計的時間。

大相庭徑的是,三個小時以後,我和祥都睡了一覺了,他下來了,滿臉疲憊,順勢倒在了我邊上的休息沙發上,抬頭望著天花板,目光呆滯。

我和祥抽著煙望著他,我說:“憋壞了吧”?陳博沒有回答。半響才緩緩蠕動嘴角,眼睛依然望著天花板。

“我愛上她了,我能再去一次嗎?”

“噗!”祥把剛喝進去的茶噴了出來。

“你……”我們剛要開口。

“我能再去一次嗎,你們會付錢的對嗎?求你們了,我真的愛上她了,我想和她多待一會兒”。陳博懇求說。

望著他再次離去的背影,我在想那是怎樣一個賣身女子?渴望愛情的?被生活所迫的?

又過了5個小時,休息大廳裏各種鼾聲開始奏響,高音的、低音的、搖滾的、RAP的、中國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