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則轉過身,清了清嗓子,說:“洛小姐,你先,先不要走……本來你不來我也要讓人找你的,我想告訴你一件……不太好的事。”
“唐獄長,是不是關於我父親的?不瞞您說,我也是為了我父親才去而複返,想跟您商量些事。”
唐仲則看著那張年輕的笑臉,心中堵塞得厲害。就算自己多年來在官場摸爬打滾,幹過些上不得台麵兒的事,也不知該怎麼跟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說她父親……說不出也得說!唐仲則一狠心,轉過頭去不看洛憐,“洛小姐,還請你,節哀!就在剛才,你的父親,過世了!”
洛憐皺眉:“唐獄長,您開玩笑呢吧?就在剛才我還看過我爸,他好好的怎麼,怎麼可能……死了。”
洛憐呢喃出最後兩個字,心中翻騰酸澀,她知道唐仲則不可能跟自己開這種玩笑,這種事怎麼能亂說!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自己父親真的……沒了!洛憐死死地咬住嘴唇,眼中盈滿了淚水,倔強地不肯眨眼,父親沒死,一哭不成了咒父親了!絕對不能掉眼淚!絕對不能!她雙眼盯著唐仲則,心中一直告訴自己,唐獄長在跟我開玩笑!唐獄長在跟我開玩笑!看,再等會,他一定會說:嘿,嚇到你了吧,我在說笑呢!唐獄長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啊,不要忘了,不要忘了!該死的腦袋,你別發昏啊,待會還要看爸爸,還要帶他去慶祝,去吃尖椒魚,不要昏!不要昏!
唐仲則歎了口氣,伸手指向身前的蓋著白布的屍體,說:“這就是你爸了。他死得蹊蹺,上麵要求驗屍,本來現在不應讓家屬看的,不過你是他女兒。你看看他吧”說完抬腳走出了房間。
洛憐淚水終於滾落,喉嚨哽咽說不出話。她迅速跑過出拉起白布一角一掀,洛勇灰白發青的臉映入了她的眼簾。洛憐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瞬間抽光了,她跌落在地,痛哭出聲。她不敢相信剛剛還跟自己說話的父親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硬邦邦的屍體,明明不久後就可以出來了啊,他們還會去嶽陽樓,去吃他最喜歡的尖椒魚,自己以後還會讓他住別墅,開轎車,請一大幫子的人來伺候他,明明都說好的,他怎麼可以不講信用?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
洛憐痛哭許久後,呆呆地坐在地上,靠在床邊,無聲流淚。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看不清眼前,看不清未來。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雙眼木然地看了洛勇一眼,再木然地轉過頭,慢慢離開。
張盛銘在監獄門口走來走去,不是向裏張望,卻始終沒出現他等待的身影,心裏更是焦急。洛小姐那麼孝順,他們之間的父女親情好得讓人嫉妒,而父親死了她該多麼痛苦!以前她來時自己隻敢遠遠地看她,想靠近又不敢,這次一定要守在她身邊,陪她度過這段時間。
當那抹身影出現時,他長長地鬆了口氣,然後默默跟在她的身後。從洛憐身上蔓延的悲傷,絕望的氣息讓他紅了眼眶,低下頭抹了一把眼睛,在心中祈禱著她能早日走出父親死亡的陰影,開始新的生活。
一抬頭竟然看到洛憐往車流中走去,連向她跑去邊喊:“洛小姐,停下,洛小姐!”而洛憐完全是木然的,隻有腳在機械的往前走著。張盛銘跑攏後一把抱住洛憐挪到了路邊。洛憐掙紮,對他又抓又撓拳打腳踢,一會兒張盛銘的手上,臉上就有了幾道口子,身上更不知挨了洛憐多少拳頭和腳踢。
“洛小姐,你冷靜點,冷靜點啊!”
“他們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為什麼都不要我,為什麼!”洛憐幾近瘋狂,對張盛銘下手毫不留情,張盛銘的手背上幾乎血肉模糊。但他仍沒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他嘴拙,不知道現在可以說些什麼,隻知道喊洛憐冷靜點。洛憐剛才是極度壓抑緊繃,現在一發泄出來全身放鬆竟暈了過去。張盛銘趕緊抱起洛憐穿過圍觀的人群向醫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