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來說，伯玉哥哥寫字，她便在邊上默默研墨，這種安靜的時刻，是她內心最寧靜的時候。
隻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伯玉哥哥的些許發絲也增添了一抹花白…
而秦飛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他的另一手準備。
他明白，這金劍已經不是上打昏君，下誅佞臣的金劍了，而是懸在他自己頭上的斬殺之劍！
隻要它在自己手中一天，石清川便會一天不安心啊…
片刻後，墨成。秦飛提筆蘸墨，想了想才下筆…
……
天命五年，十一月初一。
秦飛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今天便會離開，他不願意上演離別，更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他內心的脆弱與不舍。
畢竟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相聚是緣，離別也是緣。
甚至他與湘兒等人都是身著常服，目的就是為了走的悄無聲息吧！
此時一家人已經把東西全部裝上了馬車，在秦飛最後鎖上門，不禁抬頭看了看天。
蕭湘則是抱著秦飛的胳膊，依偎在他身邊輕聲道:“伯玉哥哥，下雪了，明年會是個好年呢！”
秦飛聽後點了點頭，這丫頭心思太細膩了，處處都想著開導自己，卻又不讓自己察覺。
心中感歎一聲後，秦飛這才轉身進入馬車，徹底告別了這座宅子。
這座梧桐為他買下的宅子！
而梧桐何嚐不是抱著蒹葭，在馬車中看著宅子不自覺紅了眼眶？
對於古代人來說，可不像現在全國各地到處跑也就幾個小時。
他們幾乎可以說離開了這裏，這輩子便再難回來…
這裏麵又承載了她多少的回憶呢？
此刻隨著馬車中傳來秦飛一句:“出發。”
攜帶著秦飛一家的車隊便緩緩啟動了，朝著曹國啟動了…
路上，隨著風雪越來越大，秦飛的背影也是越來越模糊。
從此以後，大石的京城，再也見不到曾經那個大魁天下而意氣風發的秦伯玉了…
隻不過就在秦飛剛要出京城的時候，他卻看到了很多來來往往的書生、士子。
科舉，又要開始了啊…
由於今年是大石真正一統天下的一年，所以石清川為了天下歸心，首次在天命一朝開了恩科！
這些學子，便是各地前來京城參加會試的…
看到這一幕，秦飛何曾不會想到自己當年的模樣呢？
隻是如今，自己雖然封王，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何嚐不是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秦飛忍不住再次輕聲歎息，似乎這幾天的歎息，比他這輩子都多。
而時刻關注他的蕭湘，做不了什麼，隻能緊了緊握著秦飛的手，待他看過來的時候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就在這時，秦飛突然怔了一下，因為他剛回過頭的時候，突然發現雪地裏有一個書生正瑟瑟發抖的烤著紅薯。
要知道，如今紅薯隻是普通百姓最廉價的果腹之物，再加上其穿著布滿補丁，秦飛便知道，這又是一個窮苦人家寄托全部希望的考生啊…
與自己當年仿佛又如何不相似呢？
所以此刻秦飛感性之下，不免叫停了馬車，然後親自下來拿出了幾十兩銀子遞給他。
考生自然震驚莫名，反應過來連忙朝著秦飛感謝並拒絕:“君子不食搓來之食！”
此言一出。秦飛怔了一下，隨後便滿意的笑了笑。
如此心性，正當是最正直、單純的學子啊！
當下秦飛不免收起笑容帶上一絲認真道:“兄台可以做到窮則獨善其身，何不如也幫在下完成達者兼濟天下的崇高理想？”
說著秦飛再次把銀子推了過去，這次書生沒有拒絕，反而驚喜道:“兄台你也學登元先生之語句？”
秦飛聽後一下都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才知道他說的是自己。
當下他不禁笑了一聲點頭道:“自然，此句乃我最為推崇。”
書生聽後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我倒是最喜歡登元先生的登元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命！為往聖立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他都做到了！我非常非常欽佩他！登元先生便是我此生努力之目標！”
秦飛聽後不禁心中出生一種無與倫比的感受，他說不好，但就是覺得他此生足矣！
或許這便是成就感吧！
接著秦飛點了點頭開口道:“那就祝兄台科舉一帆風順，如那登元先生一樣，大魁天下吧！”
考生聽後興奮點頭，隨後看了看秦飛手中的銀子，想了想便接了過去，然後鄭重開口道:“那我就幫兄台做到那達者兼濟天下吧！不過兄台放心，以後我一定會還的！”
秦飛聽後笑著點了點頭，還不還的他又如何在意？
隻是就在秦飛轉頭準備上馬車的時候，考生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兄台，還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此言一出，秦飛不禁腳步一頓，隨後沉默片刻，方才出聲道:“浮萍漂泊本無根，天涯遊子君莫問。”
說完以後秦飛便上了馬車，隻留下那名考生獨自皺著眉頭看向秦飛的背影。
而馬車內的蕭湘，在聽到秦飛這句話的時候，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滴落。
伯玉哥哥他…他此番如同背井離鄉，落葉無歸根，自己等人的依靠是他，但伯玉哥哥的依靠又是誰呀…
此時此刻，蕭湘的身子不斷隨著抽噎顫抖著，直到秦飛上了馬車，她便再也忍不住撲進了秦飛懷裏心疼的泣不成聲…
…
而皇帝石清川這邊，在秦飛走後沒多久，那柄金劍與一張留下的宣紙，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龍案。
此刻石清川第一時間看向了秦飛留下的紙張，其中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話語，唯有一首詞。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此刻看完以後，石清川不禁喃喃自語:“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毫無疑問，秦飛此刻寫出這首詞，其意義自然與另一個世界的作者不同。
而石清川結合他的事跡自然也能看出秦飛的表達之意。
他知道，秦飛這首詞上半闕是在說變法之一統天下，後半闕則是告訴自己，他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名聲也都收獲了。
現在隻想不問世事，讓自己放心啊！
而這先皇禦賜金劍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他秦伯玉明擺著告訴自己，絕對不會再參與一絲一毫的朝政！
更不會用此金劍來威脅自己…
想到這，石清川不禁閉上眼睛擺了擺手:“讓你的人都撤回來吧，從今以後，朕不希望再看到他們任何一個。”
此言一出，跪地之人不禁怔了一下，隨後才認真道:“是，陛下！臣這就讓他們永遠說不了話！…”
…
天命五年，十二月初六。
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秦飛一家人已經來到了曹地的邊界！
而曹汐與妹妹曹霜自然早已經秘密帶人在此等候了！
待觀察片刻，發現無人以後，秦飛與曹汐等人不禁也放下心來。
當下隻見曹汐忍不住朝著秦飛撲了過來，待她埋入秦飛懷中時，不免抽噎道:“秦伯玉，我等你等的好苦…”
秦飛則是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五年了，他何嚐不知道愧對了這妮子良多？
而作為妹妹的曹霜則是臉色微紅的看著這一幕，對於她來說自然早就從姐姐口中聽到了關於秦飛的一切。
她更知道姐姐已經把她輸給了眼前這個男人，所以她才會一同跟隨前來，就是忍不住想要第一時間見一見這個隔空讓自己難受的男人。
該說不說的，雙胞胎畢竟是雙胞胎，姐姐情根深種之下，曹霜也是瞬間對眼前這個男人入了心…
一番簡單交談以後，秦飛一行人自然第一時間朝著他的王宮而去。
當然了，說是王宮，那是因為現在不能稱呼為皇宮了，其實際上就是曹國以前的皇宮。
隻是禮製不能預約，不可能稱呼皇宮而已，至此秦飛其實和皇帝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待到了王宮安定下來以後，秦飛第一時間與曹汐、曹霜舉辦了婚事。
對此值得一提的是，曹霜起初還是羞澀難堪的。
但姐姐從旁側擊一說，她又哪裏還懂得拒絕？況且她本就無心拒絕。
於是就這樣，大婚當夜，曹霜也隻能欲迎還羞的與姐姐一同伺候了秦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