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這一害,二人於次日一早起行。
一路上沒什麼消息,卻也算得上好消息。太子禮的行蹤隱秘,不止增加了他們尋找的難度,於念歸遠而言,亦是如此。
念青騎在馬上,眺望遠方:“再往前就是酈都,沒想到,我這麼快又回來了。”
鬼使神差地,洛燃突然想起件往事:“念青,你答應我一件事。”
念青不假思索:“好,你說。”
話到嘴角,洛燃又突然改了主意,他含著抹似有若無的淺笑:“算了,我自己來。”
念青不饒他:“哪有像你這樣的,話說一半,好心奇會折磨死人的。”
“隻是覺得,命運很公平。我曾對你不辭而別,後來你也還我一回。”
提起這事,念青心有餘悸:“燃燃,我不是故意的。”
洛燃並非要怪罪他,不過能看到念青較真的樣子,還不錯。
“聽我說完。”洛燃安撫著他,“想要得到信任,就得先付出信任;想要得到溫暖,就得先傳遞溫暖;想要人永遠陪著自己,不如讓自己永遠陪伴著他。念青,這個道理,是你讓我明白的。”
念青聽得喜滋滋直樂:“原來是這件事,放心,我這輩子都會陪著你。陪著你變成白胡子老公公。”
比起洛燃的字斟句酌,千考萬慮,念青直白到讓人心驚。
“你都不知道羞的?張口閉口就是一輩子。”
事實上念青還真不覺得:“為什麼要羞,這可是我從小的期盼。”
有些人啊,會將承諾當作玩笑;可也有些人啊,卻把玩笑作了承諾。
“念青。”
“嗯。”
“你說下次,雲嶠仙尊見到我,還會不會那麼生氣?”
“不知道,但燃燃你放心,我一定保護你。”
洛燃藏著笑意,微微搖頭。不過轉念一想,有人保護也挺好。
清一堂下,洛燃恭敬地向洛勤錚拜禮,他的叔父則慈愛地讓他起來。
因為上次的交談,洛燃跟洛少錚親近不少。開口先問:“叔父近來可好,怎麼不見父親他老人家?”
洛勤錚慢條斯理地回答:“你父親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一直在靜養。你這次回來得匆忙,出了何事?”
洛燃是知道父親的身體狀況的,叔父這樣講,他也沒作多想。
便一五一十將途中所遇異事回稟。
最後洛燃啟開乾坤袋,將戰利品呈上:“這便是那東西的右臂。”
洛勤錚上前細細觀摩,他可以斷定,這是人的手臂,且依骨質看來,此人當是一名少年。可既是人的肢體,又怎麼隱隱現出妖氣?
洛燃見叔父眉間的褶皺,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叔父,怎麼樣?”
“以目前所知線索,無法定論。”洛勤錚遂而又附上猜疑,“這到底是天地造化之不可捉摸,還是好事者之別有用心?得好好查察一番。”
對著這死物再看也無大用,洛勤錚想到一人:“不如這樣,燃兒,你將此物帶給閣老,請他老人家幫忙察看一二。或許會有收獲。”
“是。”
可是好不湊巧,帶著物什來到醫閣,卻被告知閣老下令概不受訪。
洛燃看著醫閣森嚴的大門,暗道邪門,這一回兩回,竟都晚了一步。吃了閉門羹,隻得先回到閑居。
進來焱回山門後,洛燃便讓念青先去閑居稍作休息。這會兒回到小院外,大門洞開,洛燃接著往裏走,推開房門,臥榻上四仰八叉躺著的,不正是念青。
這家夥,睡得挺香。也是,連日奔波勞累,露宿山野之中。又不是鐵打的人,難免吃不消。
念青很樂觀很堅強,甚至看起來比誰都健康,因此這也讓很多人忽略他與別人的不同。但洛燃不會,在看到念青顯露出嬌氣的時候,他的心反而會更踏實。
洛燃將念青撇出來的手和半截小腿塞回被中,念青睡得正香,由著洛燃擺布。
也就是這一下,洛燃摸到念青身上的衣物,鬆鬆垮垮的,似乎大了好多。
再仔細一看,這不是自己的衣服嗎?湊近一聞,發間還有餘香。
小傻子也不傻嘛,還知道搜羅他的衣櫃。
念青再醒來時,已是三更天,無疑已錯過了晚飯。
可是腹中鑼鼓喧天,挨到天明還得兩三個時辰。左右一權衡,果斷起身,隻要悄悄溜到廚房,不驚動別人就好。
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鬼鬼祟祟地往哪兒去?”
“燃燃,你沒睡啊。”就像做壞事被當場抓包那樣的心虛,念青胡扯一句,“我睡不著了,出去走走。”
“真的?”
“真的。”
“那正好,我也睡不著,咱倆一起。”
念青百般不情願地答應下來,他隨口胡說的,燃燃這麼聰明,怎麼就信了呢?
他隻想到廚房偷食,可洛燃卻真心實意地與他閑逛起來。或許是日有所思,洛燃後知後覺,他已將念青帶到了醫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