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怎麼會懷疑洛燃呢?怎麼會想到這番話是洛燃故意支開他,然後不告而別呢?
望著念青離開的背影,洛燃告訴自己,把這段時光全當夢一場。
“我洛燃,注定一生孤獨。”
念青回到莊家,果然危局已解。
隻是整個府院一片狼藉,許多賓客驚魂未定。
莊家遭遇此等大難,加之賓客眾多,於是皆由門中弟子領眾人至鎮上客店,暫作休息。
念青知道此事關係重大刻不容緩,隻能禦劍而回。
甫一落地,便上前賠罪:“前輩,念青自作主張,將齊前輩帶了過來。那些舊怨,不如您二位就趁今日將它解決,莫要再藏在心裏了。”
自念青一出現,葉時雨的目光就自覺地盯了上去,小師弟沒讓他失望,隻是遺憾在齊家發生的事,他不能親眼看見。
不過造成這場悲劇的原因,卻可以知曉。
莊蕙質派出大部分弟子去安置賓客,照顧傷員。故而沒多少人認出,對方就是莊家的死對頭,齊如顏。
隻見莊蕙質起身,走到齊如顏的麵前,她彎下腰,仔細地打量著她。
“咱倆做了一輩子對頭,一轉眼,都老了。”莊蕙質苦笑著,裏麵是一輩子的酸甜苦辣。
齊如顏咬牙切齒,眼眶卻濕了:“我不會原諒你!死也不會!”
莊蕙質沒像從前那樣由對方去,也不作解釋。念青說得對,這該解決了,這場舊事。
“如顏,我們曾經情同姐妹,你怎麼突然就這麼恨我呢?”
齊如顏冷哼一聲:“你還有臉問我?”
莊蕙質看著她的老姐妹,滿臉無奈:“你可知,當年我被你拒之門外,心裏有多難過。我一直以為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的情誼。和你一樣,我也恨了你多年。”
齊如顏表情詫異,似乎得知了不得了的事情:“你當真不知道?”再進一步追問:“元兒的心思,你也不知道?”
莊蕙質徹底迷了惑:“關元兒什麼事?我隻當他是我弟弟。”
這一瞬間,齊如顏是絕望的,她全身脫力地倒在地上,無助地捂著臉,痛哭起來:“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那我豈不是複錯了仇,恨錯了人!一切竟都是個錯誤!
念青一直看著,沉默著,他是這群人裏最先明白過來的一個,也是除了齊如顏以外,最清楚這場悲劇有多殘酷的人。
一份沒有說出口的愛,愛到痛苦,愛到窒息,最後爛在了心裏,且用死亡做了封緘。
除開那最愛他的母親,他甚至沒讓他最愛的那人發覺。母親為了孩子與昔年好友反目,互相仇恨百餘年。
最後不顧一切地報複,卻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場誤會!
到此時,齊如顏才懂,元兒至死不言,是想好好守護他與莊蕙質的緣分吧。可是,可是——
“娘對不起你——”
沒有辦法可以贖她的罪,沒有辦法能救她!她隻能一死,隻有一死!
淹沒地覆頂的絕望裏,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咕嚕——咕嚕——
一睜眼,是個小東西,正努力地從她的腳邊向上爬。小東西一仰頭,藍色的,竟是個鬼麵娃娃。沒人敢輕舉妄動,這副場景,太揪心。
這副麵孔,齊如顏震驚得忘記反應,她淚眼婆娑,許久之後,才顫抖著聲音不可置信地問:“元兒?是你嗎?”隨後又伸出手去,將娃娃抱進了懷裏。
莊蕙質也半跪著,看著娃娃和他的母親:“如顏,剛才我看到它們的時候,就覺得他們長得和元兒很像。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竟從未發現元兒的心意。”
仇恨了一百多年,一朝誤會得解,老姐妹抱成一團,埋頭痛哭。
或許是齊如顏的母愛感動上天,這隻娃娃的身體裏,確實留了一絲齊元的靈識。
或許再過百年,這孩子能長出人的身子來。母子倆還有團圓之日。
結局皆大歡喜,但錯誤已經鑄下,不是一句誤會就能消彌所有的。
於是在誤會解開的第二天,齊如顏帶著藍寶寶,一位接一位地親自道歉陪罪。
她隻一位曾經的母親,卻正是因為身為母親,她又是如此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