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有過之前的經驗，知道師尊與師兄們不太喜歡燃燃。可他又確實是這樣打算的，應該坦白從寬嗎？
念青的沉默給了他回答，葉嘯歎了口氣：“師兄能感覺到洛燃對你而言很重要，你和他之間也一定有過很好的過去。可人是會變的，念青，你想知道現在的洛燃是怎樣的嗎？師兄可以講給你聽。”
從第一天見葉嘯時起，念青就覺得十師兄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念青心防極重，但他願意與師兄談心。
“師兄，你給我講講吧。”
除了那年與燃燃的匆匆一麵，念青不曾了解過他更多的事情，而念青又不願意將這份心思隨意坦白。
如今葉嘯能窺破他的心牆，主動來幫他，念青感激不盡。
葉嘯大方隨和，語調舒緩，隻是眉間略有褶皺：“洛燃的父親是焱回宗主，洛少錚。洛少錚此人，一言蔽之乃不近人情。而且他的不近人情並非隻對外人，對自己的妻兒亦是這般。”
不由自主地，念青想起了洛燃少年時的臉，即使被光影擋住大半，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感覺到洛燃的冷漠與傲慢，還有——孤獨。
“其實洛燃挺可憐的，而且他最大的悲劇，就是由他的父母一手造成。在洛燃六歲時，他的母親死在了父親手裏。”
這件事情當年鬧得沸沸揚揚，葉嘯那時也還是個小孩，極度驚駭與不可思議之下，他還曾請教過師尊這個問題。
那時師尊對他說，人的情感最難捉摸，事情的真相或許不是表麵上看到的樣子。
此事大大超出念青的認知，究竟是怎樣的原因，才會親手殺死發妻？
“外界有許多關於此事的傳聞，不過大多言過其實。有一種，在我看來，或許是合理的。”
“洛少錚與秦女的結合，是利益的結果，而且洛少錚那樣的人，似乎本來就不具備正常人的情感。他不愛她，娶她也隻是因為合適。”
“但秦女卻不同，她深愛著洛少錚，所以義無反顧毫無保留地期望能融化他這座冰山。”
“可是一個人的努力又怎麼夠呢？秦女最後積鬱成疾，撒手人寰。外界所傳，洛少錚害死發妻，倒不冤枉。”
念青有點懂又有點不懂，師兄既然不確定燃燃的母親真正離世的原因，為什麼不讓他自己去調查，而是先跟他解釋一遍呢？
難道是擔心自己出穀以後，聽到相關的閑言碎語，或者找到燃燃以後，說到不該說的話題。師兄真的好溫柔！
“在秦女活著的時候，洛燃或許好過些。可母親的去世，讓他隻能麵對嚴厲的父親。據我所知，那時的洛少錚每年一半時間閉關，一半時間在外遊曆。洛燃的童年，便可想而知了。”
燃燃，你別怕，我就要來找你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念青捏緊了被角，在心底暗暗發誓。
“後來他又被金門抓去作為人質，那時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曾一度以為洛少錚根本就不會在意洛燃的死活。不過幸好，洛少錚還算有點人性。”
念青唯一清楚的，就是洛燃的這件事。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能見到燃燃。
“要說此事以前，洛少錚是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那此事之後，便是鐵與血的管教。他瘋狂到敢讓一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隨成年修士一同鎮壓怨靈邪祟。若不是洛燃機敏又上進，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原來燃燃被救回去以後，麵對的是這樣可怕的事情。想到那時自己被關著，還以為燃燃過得平平安安。現在想想，蠢透了！
“小師弟，師兄給你講這些事，是為了告訴你，現在的洛燃，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念青繼續沉默著，對於洛燃的悲哀與痛苦他似乎正在感同身受。明明沒有心的他，心口卻傳來陣陣劇痛。
“失去最疼他的母親，又麵對著不近人情的父親，沒有朋友，麵對著隨著都可能丟掉性命的危險。能在這樣殘酷中活下來的人，同樣，也是危險。”
葉嘯的口吻逐漸沉重，他希望念青不要犯傻，不要受傷。
念青聽懂了最後這句叮囑，可他並不害怕危險。
這件事情，這個人，早在十多年前便刻進了他的靈魂中，要他割舍，就是要他舍棄自己的靈魂。他明白要去努力與爭取的開始，就是因為燃燃。
不能隻是自己幸福，而不去管那同樣孤單到顫抖的靈魂。
念青最後鄭重承諾：“師兄，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