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站在廢墟中,炙熱的空氣令他口腔幹澀不已,呼吸也變成了一件艱難而不得不做的事。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上下唇,發現它們已經綻裂開了一層層死皮。
道路兩旁的草木仍在劈裏啪啦的燃燒著,偶爾樹上會飄落下枯黃的葉子被火舌一卷,未觸及地麵便化為了片片焦黑。地麵上厚厚一層花白的灰土,安知一腳踩上,揚起的灰燼立刻覆上了腳麵。安知捂住口鼻彎腰向前走,腳下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走在冬日大雪遍地的情景。
樹木背後的房屋早已倒塌,瓦礫中還在上升著濃密的黑煙,直衝雲霄遮天蔽日。翻滾著的火焰仿佛海水一般起伏不定,映出橘紅色的光芒。周圍煙氣很大,天空中也是一片陰霾。安知想起自己年幼時在北京經曆的那場沙塵暴,眼前一片昏暗,遠處什麼都看不清楚。
安知行走在火焰間,心裏忐忑不定,腳步朗朗蹌蹌。
煙霧後麵傳來一陣吱吱唧唧的聲音,好像是塑料燃燒時發出的噪音,又像是動物痛苦悲慘的嗚咽聲。在一片火焰環繞中,聲音不大卻不絕於耳,尤其令安知心驚膽戰。安知趕忙加快步伐,穿過這煙塵彌漫的廢墟,來到眾山環繞的城堡麵前。
城堡的大門已經破碎,露出土黃色的木片森牙交錯。安知低頭進入城堡,看著黑土下露出的石板鋪就而成的地麵上黑紅的汙漬。他蹲下身,用手指撚了一下放在鼻前聞了聞。
是血!
安知立刻抽出後背綁縛的長槍,碩長的木柄早已被他經年累月的撫摸而光滑冰冷,上麵厚厚的琥珀狀的塗層是他的血和汗水鑄成的。這是他的武器,是他的夥伴,也是他的神祗。每當他握住長槍時心裏就莫名的興奮,渴望著敵人的鮮血,他知道它會幫助自己戰勝麵前所有的敵人,這令他無所畏懼。
安知右手提槍背在身後,壓低身形靠著左側的牆壁向城堡內部飛奔。
城堡的防禦早已被攻破了,弩機和投石器奇形怪狀的躺在角落。大片的血跡中零落著殘肢斷臂,有銀白的鐵甲,那是他兄弟的身軀。也有汙跡斑斑的皮革和布料,這是敵人為冒犯軍團而付出的代價。安知腳步越來越急,終於在耐性即將消磨殆盡前發現了敵人的蹤跡。
安知怒吼一聲,奔跑起來,將要臨近時忽然奮力跳起,槍作棍使劈頭向敵人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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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一片狼藉。安知右手拄著長槍半跪在血水中大口的喘氣。所有的人都死了,安之悲涼的想。已經搜索了所有的房間,他隻是尋找到了十幾個敵人在各處零散的搬運著屍體和搜刮財物。過去一起玩鬧訓練的兄弟們全都消失了,留下的隻有那遍布整個城堡的打鬥痕跡和滾燙的鮮血。安知流著淚,怒吼著撞碎木門,和破壞他長大地方的敵人搏鬥,把褻瀆他心靈寄托的敵人殺死。而現在,到了結束的時候了。安知已經精疲力竭,但聞訊而來的敵人越來越多,已經追蹤到了他,他們眼神發亮,麵目猙獰手握武器把他圍在了地下儲物廳裏。
“來吧!軍團裏沒有跪著死去的士兵!”安知看著慢慢靠攏的人群放聲大叫,他跌跌撞撞的又站了起來。安知抹去臉上的血水,流到眼睛裏的血讓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紅色。手裏的槍柄仍是冰冷的,安知的心裏卻是炙熱無比,他胸中的火焰從踏入城堡的那一刻起就沒有熄滅過。
“堅持住!”一聲槍響,迎麵揮刀的敵人應聲而倒。一個身影仿佛從天而降出現在安知身前,手中兩隻火槍乒乒乓乓不停開火,聚集起來的敵人立刻倒下一片,其餘的人立刻閃避著尋找掩體散了開去。安知欣喜地看著她:“你怎麼在這兒?你見到其餘的人了嗎?”
槍手頭也不回,邊打邊走領著安知退到一麵牆前,趁著沒人抬頭的機會立刻按動機關,帶著安知閃進了陡然出現的暗道裏。
這是一個穿著性感的女人,安知立刻想起來她的名字——卡特琳娜。她是軍團中校與一個女巫的孩子,因此天生具有戰鬥天賦並精通詛咒,不過相對而言,火槍才是她更為信賴的夥伴。卡特琳娜繼承了母親遊牧民族的性格,喜愛在各地遊曆,很少返回軍團要塞中,所以安知才驚訝於她的出現。
卡特琳娜微笑,又拉著安知向更深的通道中跑去,一直跑過深淵上的木橋才站定身子,閉眼稍作瞄準開槍引爆了橋上的炸藥。整個城堡晃動了起來,通道上方的石縫中簌簌的落下沙塵,不過幸好漸漸停了下來。
“看來炸藥放得太多了,可能城堡中的許多地方也受到了波及。”卡特琳娜吐吐舌頭。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你看到其他的人了嗎?”安知後退一步站在陰影裏。
“你這就是過河拆橋嗎?”卡特琳娜大笑起來。
安知不安的移動了一下腳步。“雖然很失禮,但是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