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XY染色體(1 / 1)

你好,我是路揚的妹妹,路然。請不要覺得姐姐是個不堅強的人,請讓我代替她,告訴你們,她的一生。

王萍,也就是我們的母親。小時候在她的外婆家長大,因為照顧不周,三歲時發燒導致智力稍差於常人。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父母並不喜歡她,她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70年代的農村,廁所不知溺死過多少女嬰,她的另一個妹妹就被送走了,直到30多歲我的外婆在醫院治病,聊天時發現病友與她送走的那個女兒同村,才相認。母親從小受外婆打罵,什麼活都讓她幹,而她弟弟妹妹卻區別對待。母親15,6歲時,外婆就想把她嫁人,由於一些現實因素,沒有如願。17歲通過媒婆介紹,遇上了我爸。

後來姐姐出生,整個童年在農村長大。而我因為超生,被媽媽帶在身邊,3歲多才和姐姐一起在農村上學。她從小就被人欺負,她3年級的時候,同桌不讓她坐座位,誣陷她偷了同學鉛筆,那一年她早上讀書都是拿本書墊在桌子底下,男同桌太過高大,她不敢告訴老師,隻能在桌子底下偷偷抹眼淚。後來她實在太累了,一整天站著上課,於是告訴了奶奶,奶奶趕到學校和老師說明情況,可是沒過幾天,路揚依然還是站著上課。

5年級,姐姐去了另一所小學,要走半小時的路,她以為終於要擺脫了,卻是踏入另一個深淵。

她認識了兩個比她小的同學,王嬌和王琴,放學會一起回家。張茹是姐姐的同班同學也是她的好朋友,她們知道後提出要姐姐和張茹絕交的要求,否則她們就和姐姐絕交。姐姐陷入了兩難,她隻好假裝答應。後來被王嬌和王琴識破,報複便開始了。

姐姐每次出汗身上都會有一股很重的味道,那時候她以此為恥。將它作為秘密告訴了王嬌和王琴。報複的第一步,她們將這個所謂的秘密公之於眾。並大肆宣揚,她們用粉筆將姐姐的名字寫下,還有很多不堪入耳的髒話。同桌開始離她遠遠的,不和她講話。“別和我說話,離我遠點,別將你身上的怪味傳染給我!”她第一次承載著如此大的惡意。我記得有次我騎著自行車去接她,碰見了王嬌和王琴。王嬌看到我後停下了腳步:“你姐姐身上真的好臭啊”!我那是三年級,姐姐問我她說了什麼,我又重複了一遍。

後來,爸爸在市裏買了房子,姐姐和我便一起去城裏上學了。姐姐初一時,媽媽又懷孕了,家裏人一直想要個男孩,在打掉了兩個女孩後,在產後抑鬱轉為中度抑鬱後,王萍在她35歲終於完成了她的使命,生下了一個男孩:路誠。

姐姐初中學習很努力,每次都考班上前幾名。她也交到了很多朋友,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她有著友善的同學,負責的老師。也是在那時,她認識了沈榕。沈榕是她的同班同學,同一個小區,住的很近。整個初中,她們形影不離。

中考成績出來後,姐姐就去縣一中讀高中了,其實學校離家並不遠,但是爸爸說來回會耽誤學習的時間,於是姐姐成為了住宿生,每個周末才能回家。

高三那年姐姐壓力特別大,我幾乎每周都能在晚上11點接到她的電話。她說她處理不好人際關係,講她焦慮失眠睡不好覺,講她的室友外放短視頻,絲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姐姐的性格好像在高中後又變了許多,她變得膽小,不懂得拒絕—討好型人格。

姐姐考的大學並不是很好,爸爸暑假一直想勸姐姐複讀。不過沒有成功。大三那年姐姐想考研,她的眼神堅毅,刻苦學習。一年後不負眾望,考上一所有名的師範大學。她去了另一個城市讀研,畢業然後開始她的教育生涯,成為了路老師。

工作那幾年,姐姐過得很拮據。我問她為何如此,她總是笑笑說:“我要攢很多錢,去旅遊!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她總是和我說,她租房子遇到的房東奶奶有多好,把她好像當孫女一樣。給她做好吃的,也不催她交房租。“孫奶奶太孤獨了,她生了三個兒子卻總愛呆在這個老房子裏。我要多和她說說話,這樣就不會覺得孤單了!”她在電話裏和我說。

我去過一次她租的房子,那時候我在她的床頭櫃發現了幾粒安眠藥。她說是當老師壓力大,氣的睡不著,有時會吃半顆睡覺。我便沒有在意。隻是我沒有想到,最後姐姐會選擇這種方式離開這個世界。我感覺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和我說,我不知道她經曆了怎樣的絕望。一切好像她都想好了,她是下定了這個決心,她好像很早就開始準備這件事了。

可我依然覺得她是個無比堅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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