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
漫步在枯寂的城市裏,孤身沿著往日的足跡而行;彷佛追尋著什麼似的,卻又漫無目的地走著。夜空被滿布的高樓黑影切割侵蝕,孤獨悄悄蔓延。
天空高掛著赤紅的圓月,以及深暗的太陽。
灰白的人潮在我身邊席席攘攘,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點什麼,但隻是自灰白的人影透穿而過,猛然發覺,原來灰白無型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朝天際嘶吼,鬱悶的咆嘯,但聲音隻是消逝在沉默的大氣中,沒人察覺。
無助地奔跑著,在黑暗中,朝向未知的彼方,往光明的距離卻無法縮短;忽然地麵浮現未知的圖紋刻印,飛射出無數古舊的鎖鏈,束縛糾纏著我,將我往其拖拉而下,奮力掙紮,隻是無用。
墜落,不住的墜落,黑暗宛如無止境的深淵,更像迷惑未知的明日,忽然,一滴水珠在我眼前蕩波出漣漪,那逐漸擴散出的淡淡藍霞,包圍住我,那是種說不出,但令人好安祥、好懷念的感覺,我的意識就這樣消融沉醉於無垠之藍中。
回神時,已身處一陌生的森林中,濃鬱的綠蔭裏,日光自葉縫中飄而下,有如輝之雨般;綿延的小徑,向盡頭無限伸展,碧綠的彼方隱約透出光芒,振起之風自背推拂而來,我,不自覺地與風同行。在找著什麼,一直一直在找著什麼,我想知道。
林木在我身後而去,光之盡頭已至,眼前展擴而開的是一麵碧藍無波的湖水,是這裏嗎,就是這裏嗎?
就在此時,一道輕柔溫和的語音在我耳後響起。
「開始了,風吹舞的時刻。」
「鈴~!」
尖銳的鈴聲爆響在小小的房間中,淩諸羽猛地睜開了雙眼,隻覺眼前天花板忽地一歪,整個人「碰」的一聲摔下了床。
「嗚啊!」
諸羽一邊發出呻吟,一邊倚著床沿,掙紮地探手按掉了鬧鍾。
「呃啊~好痛,骨頭差點全散了。」諸羽伸著懶腰,順手拉開了窗簾,霎時一抹暖陽灑了進來,和煦的日光拂在臉上,為他振奮不少精神,很快地,又是新的一天了。
換上了製服,諸羽背上了書包,對著鏡子隨意撥弄著他那蓋過雙眉,稍嫌太長的劉海,隻見鏡子裏回望的青年五官端正,麵容秀氣,臉上神情猶帶著一股茫然雖略嫌無神,不夠堅毅,但那雙清澈澄明的眼瞳,卻令人感到自然無作做的真摯感。
走下樓梯,猶未見物,誘人的菜饈香已撲鼻而來。曾有人說,在早餐的香味中醒來,是一種無上的幸福,但這句話絕對不適用於諸羽身上,而隻是很明顯地不以為然歎道:「唉,明明都叫她別再這麼做了。」
聽到諸羽的腳步聲,廚房裏準備著餐點的貌美女子欣然回頭,但見她圍著圍裙,柔長的秀發在腦後結了個簡單卻又恰宜的發髻,外表看來不過叁十出頭,貌美的臉龐神韻和諸羽倒有這麼幾分相似上,露出和煦笑容,女子親昵地招呼道。
「早啊,小羽。」
諸羽搔搔頭,回道。
「早安。老媽。」
拉開椅子坐下,諸羽將書包隨放一旁,看著眼前餐桌上的食物,他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趕快試試味道啊。」
正坐在諸羽眼前的諸羽母親~命雪,雙手撐著兩腮,用期待的笑臉望著諸羽。
眼前的桌盤中擺著數片呈現焦黑碳化,那是以常理判斷,前世似乎是吐司的迷樣物品。老實說諸羽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命雪有辦法總是能不小心地烤出這樣的烤吐司,明明應該放進烤吐司機中按下時間就解決了不是嗎?
接著,少年夾起了一旁小圓盤中,所躺著的「粉紅色」荷包蛋,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咬了一口。今天,是草莓口味嗎。
諸羽麵無表情的合上了眼,但心中卻暗暗流下了淚。
「唉。」
歎了口氣,少年一口氣將剩下所有如疑似火腿片,疑似生菜屑,還有紫色的疑似玉米粒一股作氣的用炭烤吐司片夾了起來。
不口否認的,各式不同的配色互映下,倒也有這麼點美感下。當然,味道是另當別論了。
用著最快的速度,將食物盡可能不滯留舌唇地吞進了胃裏,那是諸羽曆經十年的經曆,所推演得出的最佳早餐應變技巧,但就在他準備起身離桌之際,命雪出聲了。
「等等,諸羽,把這杯果汁喝完再走。」
命雪「碰」的一聲把一特大的玻璃杯子擺在諸羽眼前。
「這、這是果汁!用什麼榨的?」看著眼前那杯神秘濃稠膠狀液體,諸羽艱辛地吞了口口水。
命雪指壓著額頭,思索地一一條列了出來:「嗯。就是加了蘋果、柳橙、雞蛋、香蕉、紅羅卜,還有椰奶、優格,對了,還加了一點紫蘇山芋、芝麻、蜂蜜、巧克力和。」
還沒聽命雪說完,諸羽已冷汗直流,連忙抄過書包,一邊離席一邊說道:「唉呀,怎麼這麼晚了,真是糟糕,我快遲到了,看來是沒空喝啦。」
「那我放冰箱,等你回來再喝好了。」
「阿阿,那種東西就算放冰箱也不能擺久歐,不然可能會壞掉,看來那杯果汁老媽你就自己喝了吧」
「可是我特地為你準備了好久才榨成的耶。」
「阿。哈哈,是這樣嗎,真可惜啊,那下次,下次我一定喝!」諸羽揮揮手,倒退著陪笑道。
「諸羽。」命雪溫和的笑容依舊,聲音甜甜的,但額頭隱約浮現了一道青筋。
「給我喝!」
「遵命。」
「嗚嗚~」諸羽伸長了舌頭乾嘔著,忍著反胃的苦楚,搖搖晃晃的走在通往學校的路上。
由於命雪所謂「騎機車會發生車禍,騎腳踏車將成就車禍」的莫名奇妙理論,諸羽不但沒有機車,連腳踏車都沒半輛,好在他家距離學校並不算太遠,當作早起運動,不用二十分鍾也就走的到了。
看了看表,已經五十分了,看來如果不加快腳步的話,可就要遲到了。每當做了那個夢,少年就會睡過頭。
此時,一輛「野狼傳奇」自後方嘶鳴而來,一個旋身甩尾,煞出刺耳的摩擦聲及黑印的輪痕,就這樣橫停在諸羽麵前。
機車騎士脫下安全帽,一頭漂染的分邊金發在陽光下閃耀晃動著,青年與諸羽身著同式校服,那是白色襯衫搭配深藍西裝褲的西裝形式,學校獨有設計的非製式製服,但和諸羽規矩穿著不同地,拉出、敞開襟口的上衣,耳垂兩側引人注目的耳環,與人一種瀟灑不羈的印象。
青年騎士俊氣的臉龐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招呼道。
「呦!早啊,諸羽。」
「早安,子翔。」諸羽微笑地回應著招呼。
「上來吧,順道載你一程!」子翔輕輕招了手。
「嗯。」沒有多說什麼,諸羽隻是很自然的上了後座,接著子翔便一催油門,奔馳向學校,熟練的技術絲毫看不出他是無照駕駛。
這一切都這麼自然,就跟以前同樣,也跟即將到來的明日一樣,至少此時的諸羽仍是這麼想的。我依然記得,那一天和平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如同往昔早晨未散的清新氣息。
如同往昔秋日吹徐著舒爽的風。
如同往昔周遭街道漸起的喧囂聲。
一切都與平日一般,沒有什麼不同,如真要說有何異樣的話
大概就是那日的遠空,萬裏無雲
天際蒼藍遼闊地叫人彷徨
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從那天之後
我將見識到那深邃的之真實
沒錯!
在她來臨之後。
鳳創高中大門處,在這上課鍾饗前刻,流串的人潮在快速地移動著,趕著進入學校;佇立於大門前的教官一麵和眾人打著招呼,一麵指揮著交通,並等著紀錄下遲到的學生學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