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名與端木天夏剛要在蕭竹身旁坐下,突然,青年人的醉眼倏然爆睜,那眼睛,那目光,哪有一絲醉意?他臉上的醉笑,也像是突然凝結成冰,青年人冰冷的聲音就像一把曆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他手中的劍,一個字一個血窟窿:“我沒邀你們,滾!”
李寶名與端木天夏對望一眼,又同時望向正在喝第二杯酒的蕭竹,隻見他笑得依然是那麼燦爛,兩個酒窩依然是那麼迷人,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瞧見李寶名與端木天夏走來,也沒看見他們正在望著他,更加好似沒有聽見那酒醉的青年人所說的話,青年人突然變換,也絲毫沒有影響他自斟自飲,仿佛除了喝酒,世上的任何一件事都不能驚動他,他伸了個懶腰,對那望著他的四隻眼睛絲毫不加理會,此時他已喝下第三杯酒。
端木天夏首先離開,他忍受不了那青年人的眼光,隨後李寶名隻留下一句話,他也離開了這家醉風酒樓:“師兄小心,我在門口等你。”
蕭竹依然不理不睬,他隻對青年人微微一笑,道:“來,繼續喝。”
青年人變臉比翻書還快,他的眼睛從兩把曆劍瞬及化為一隻醉貓的眼睛,酡紅與笑容立刻爬上了他的嘴角、臉頰與眉梢,隻聽他模糊的聲音傳了過來:“有人要取走我身上的一件東西,小兄弟可願助我將它保留下來?”
蕭竹眯眼瞧了青年人幾眼,問道:“什麼東西?可否告之?”
青年人依舊笑容滿臉,他隻吐出一個字:“心。”
“哦,心,是為錢還是為仇?”蕭竹仿佛是在與青年人聊昔日的武林軼事,青年人見他麵不改色,絲毫也無驚懼之意,不禁仰天大笑三聲。
“好!好!好!不知我名姓,隻見一麵便甘冒生命之險來幫我,今日得此良酒友,即使到了閻羅殿,我心已足!”青年人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酒過三壇,蕭竹不再斟酒,青年人替他斟了滿滿一杯,但蕭竹依然不喝,青年人奇道:“你怎麼不喝了?”
蕭竹笑道:“酒錢已花光,剩餘錢財,小弟還有他用。”
青年人招呼小二又送來四壇酒,並將空壇、空壺、吃得隻剩幾片菜的下酒佳肴撤去,不一會兒又擺滿了一桌豐盛的下酒菜,青年人笑道:“這頓我請,兄弟不必客氣,來,咱們再痛飲三百杯!”
蕭竹碰杯一飲而盡,他哈哈一笑,道:“痛飲三百杯,隻怕這桌上的酒還不夠一百杯吧?”蕭竹的眼神已然因酒醉而有些渙散,本來微微泛起紅暈的臉頰,現在就連耳根都已喝得通紅,他說話咬字不清,顯然他的舌頭已經喝大了,滿身酒氣的蕭竹此時此刻好像連鼻子裏所噴出的也不再是調勻的氣息,而是一股股醉人的酒氣。
青年人哈哈笑道:“桌上即使沒有三百杯的酒,難道整個酒樓也藏不了三百杯的酒嗎?來來來,酒逢知己千杯少,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我不要喝。”蕭竹幾乎是趴在桌上說的。
青年人謔笑道:“我真沒想到你的酒量竟如此的小,哈哈哈……”
蕭竹猛一拍桌,大聲叱道:“誰說我酒量小?!誰敢說我酒量小?!兄弟!我隻是覺得這裏不太安全,所以想換個地方喝酒而已。”
青年人眯著醉眼奇怪地問道:“什麼不安全?”
蕭竹指著周圍和上麵道:“你瞧這屋子建造得多不好,連地基都鬆了,你瞧,整個酒樓搖搖晃晃,是多麼地不穩?你看你看!這樓房還會打轉呢,走!我們到別處去喝。”蕭竹站起身就要去抓青年人的手。
青年人反手將蕭竹按坐在了椅子上,麵帶輕蔑地笑道:“你瞧你還說自己沒醉,這哪裏是樓房在轉,明明是你自己糊亂使用分身術,你看你,都分身出五個醉得像泥巴一樣的你了,哈哈哈,來,再喝一杯!”青年人將酒杯遞到了蕭竹麵前,蕭竹伸手抓了五六下才好不容易握緊了酒杯,他喝了一口,不知是因為用力過猛,還是其它什麼原因,酒杯突然碎裂,酒與瓷片灑在桌上,蕭竹站起身看見一桌的碎瓷片,不禁歎氣惋惜:“可惜啊可惜,酒杯碎了,本大俠還想再喝幾杯……再喝幾杯……再……”話未說完,蕭竹已然像一堆爛泥,倒在了桌子下麵。
青年人對著蕭竹喚了好幾聲,突然狂聲大笑道:“買家說你酒量如何如何的好,我看你也不過如此。”
此時的醉風酒樓裏,已然是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暮地,不知從酒樓的何處掠來十三人,他們將青年人與蕭竹團團圍住,隻見這一十三個大漢,青一色黑衣勁裝,黑巾蒙麵,他們有的手持長劍,有的雙手橫舉大刀,有的兩手空空,但腰畔掛著個魚皮防水革囊,有的手拿分水刺,還有的腰際鼓鼓的,好像藏了什麼軟兵器,也有的手持齊眉棍。
這十三個黑衣大漢連瞧也不瞧灘在地上的蕭竹,卻將二十六隻陰狠毒辣的眼睛盯在了青年人的身上。
青年人的心中不免咯瞪一下,他冷眼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點子已經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而你們則是一個集團裏的一組小隊,自然不會自相殘殺,那麼就隻剩下我這一個外人需要滅口了,我說得可對?”
十三個黑衣大漢並沒有作任何回答,但意思已然很明顯——青年人今天必需和蕭竹一塊兒死。
不知何時,酒樓大門已然緊閉,所有的出口都已封死,店中就隻剩下十六個人,十三個黑衣殺手、軟灘在桌下的醉貓蕭竹、將被自己人所滅口的青年殺手,以及縮在櫃台一角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酒樓掌櫃。
一名肩扛金背砍山刀的黑衣大漢緩步逼近了已然站起身的青年人,此時的青年人臉上哪還有一絲醉意?冷硬如冰的眼睛正閃爍著寒芒,注視著全場,他臉色極白,腳步沉穩,若不是他身上還飄著酒香,誰敢懷疑他剛剛正與蕭竹狂喝爛飲?
一片金光閃過,青年人已不見,正當黑衣大漢感到奇怪的時候,他隻覺右肩背一麻,手中的金杯砍山刀已被青年人握在手上,而當黑衣大漢正想喝罵之時,一抹刀光閃過,黑衣大漢的頭顱飛起丈餘高,遠遠的摔在了地麵上,在頭顱還在地上滾幾滾的時候,黑衣大漢還在不解的思考著青年人是如何出手,自己是如何被砍掉腦袋的,失去頭顱的黑衣大漢並沒有立馬倒下,從他脖頸處噴出的三尺血柱濺了另外十二名黑衣人一身的血,而青年人則在揮刀的同時,倒退三丈,是以青年人除了刀身染了幾許鮮血外,連他的衣角也沒粘到一滴血跡。
青年人若無其事的數著:“一、二、三、倒!”果然,倒字一出口,那沒有腦袋的黑衣大漢已然向後倒下,並且永遠也不會再站起來,剩餘十二名黑衣大漢眼中的曆芒更甚,他們重新將青年人團團圍住,此時他們是六人為內包圍,六人為外包圍,內包圍的殺手手上都是持著近身武器,而外包圍的殺手除了長武器就是暗器,青年人要硬闖內包圍雖是不易,但他若是想要以輕功掠走,那麼外圍的弓箭殺手與暗器殺手則能更好的發揮自己之所長,情況危急萬分,青年人隻有從內向外圍衝去,一片刀光霍霍,隻聽叮叮鏘鏘,再看這一十三個人時,青年人的金杯砍山刀已斷為三截,自他背後左肩到他右腰以裂開一條尺餘長的血口,鮮血汨汨湧出,染濕了青年人背後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