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兩個星期,二宮又來到醫院看望老父親。父親鼻孔的毛已長出來了,胡子也長得很長。
二宮從櫃裏取出剪子,先給父親剪了剪鼻孔裏的汗毛,然後用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父親既看不出高興也不顯得厭煩,兩隻無神的眼睛望著空中,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不過,臉上的氣色還不錯。
“該刮胡子啦。”
二宮換一枚新刀片,把病床上半截搖起來,在老父親的臉上塗滿了刮臉膏,二宮開始給老人刮胡子。這時,父親的臉上現出一絲快活的表情。
“他在做夢吧,夢見自己在理發店裏。”母親在一旁說,“看來可能想起了理發店的事。因為他健康的時候一有空就往理發店跑。”
“他呀,把頭發剪短後用頭油固定住,領著一群年輕人就去喝酒。有時候在外麵玩女人兩三天都不回家。頭發白了以後再染黑,以為自己一直招女人喜歡呢。真是個幸福的人啊。”
母親把父親貶得一文不值,可是她一邊罵他不是正經東西,一邊卻又無微不至地照顧父親。可能這就是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夫妻的“緣份”吧。
二宮刮完胡子,用毛巾把父親的臉擦幹淨,又塗上一些潤膚膏。
“好了,幹淨啦,我也該走了。”
“辛苦啦……你要去哪兒?”
“回事務所。”
其實,青海樓裏又要增換幾台新遊戲機,二宮想早點去排隊。“回頭見,我走了。”二宮離開了醫院。
坐電梯下到一樓,二宮向西大門走去,當走到藥房的拐角時,聽見有人叫他。
“這不是阿啟嗎?”
“啊,島田叔……”島田身穿灰色西服,微笑著站在那裏。他後麵站著一個高個子男人,叫什麼堀山,是島田的保鏢。“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了。”
“謝謝您,經常來看望家父。”
“聽說阿啟很能幹啊。”
“我?”
“從桑原那聽說的。他好像挺佩服你的。”
二宮無言以對,因為他再也不想見桑原了。
“阿啟,陵南幫、白耀會的那幫家夥再也沒來找你麻煩吧。”島田稱二宮為“阿啟”,是從二宮小時候開始就這麼稱呼的。
“沒有,沒找過。”別說找,連電話都沒打過一次。不過二宮在事務所裏時還一定要關好門,還要掛上鐵鏈。
“我給陵南幫和白耀會各打過一次電話,說是二蝶會保衛現場的工作,今後要由二宮來聯係。”
“是嗎……”二宮很感激。因為島田這樣一說,他們就不敢輕易動二宮了。
“對不起,也許是給你添麻煩了吧。”
“不,謝謝。我一點也不知道。”說著,二宮給島田行了一禮。
“阿啟是我們的朋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二蝶興業也沒麵子啊。”島田突然又表情嚴肅地問道:“警察署那邊怎麼處理的,結案了嗎?”
“我主動到東署去了,調查人一點都不認真,真讓人掃興。”二宮說,“好像是吉良撤回了報案,他說那些申請材料是小田讓神榮土砂會社的人到吉良辦公室去取的,沒來得及跟吉良打招呼。”
“那就可以解釋為小田與吉良聯係失誤而造成的誤會,很妙的解釋。”
“大概是小田的主意吧。吉良說他報錯案了,警察自然也就不會幹預了。”
“吉良賺了一筆吧!估計能得到50萬或100萬的。”
“說申請材料是偷來的當然不適合,舟越建築公司可能會付錢。”
“交涉,收購,這是有實力的大企業用的手法。”
這時,島田換了個話題,好像很泄氣似的問:
“令尊的病怎麼樣了?”
“比以前瘦了一些。”的確,父親比春天島田來看時足足瘦了兩三公斤,而且膝關節也幾乎不能彎曲了。
“是嗎?”島田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我去看一下。”
“我母親也在那兒。”
“那太好了,可以聊一聊。”
島田向裏麵走去,堀山跟在後麵。
“我是二蝶興業的朋友?”他一邊目送著島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不過,也的確如此。
7月15日那天晚上,二宮在日航飯店向山本施工隊說明了情況,並把古川橋集體住宅拆遷工程追加費用的500萬日元的撥款彙票交給了他。稻田又寫了份申請報告一起交給舟越。5天後,舟越就給山本施工隊彙來500萬日元。稻田把現金交給二宮,二宮把其中的400萬轉給二蝶興業。又過兩天,二宮還給新井220萬。二宮手頭剩下80萬,再加上桑原給的那110萬,二宮最終得到190萬。從中扣除付給悠紀的20萬打工錢,再還清欠酒店飯店的錢,去掉買東西的,現在手中還剩110萬。這110萬,足夠二宮生活4個月的。這期間,如果再有人委托他找黑社會組織的話,還會有些收入,那麼,今年就能對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