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冰晶散發著徹骨的寒氣,然而在這厚厚冰層下的女子臉上那溫暖的微笑卻恍若昨日。一個男子靜靜地站在這晶瑩的冰棺邊上,容貌剛正硬朗宛若刀削。雖然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但是發間卻已斑駁。他就這麼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尊已經屹立了億萬年的雕像。在他的身邊似乎風不在靈動,光線不在明快,似乎連時間都已凝滯。

“她死了?”突然他動了動嘴,聲音幹澀沙啞透著無限的哀傷。那哀傷仿佛將他身體中最後一絲活力都榨幹了,隻留下了那些鬱結心頭的痛苦與疲憊。

“她是被冰極冰封的,如果能夠找到傳說中的那幾樣東西或許還能把她複活。如果找不到的話,那麼她就會一直這麼沉睡下去,直到世界的末日。”站在不遠處的另一個男子平靜地答道,他看起來要年輕很多卻似乎比那中年男子更加沉穩。

“冰極?那件神器?很好,這樣很好……至少我還有機會……”中年男子喃喃自語道,忽然他抬起頭來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大聲質問,“冰極?是誰能夠使用冰極?難道……是那孩子?”

冰極,雖然一直被認為是沒有什麼作用的神器。但至少是一件神器,是冰雪女神賜予她的信徒的最高榮譽與權力。而所有的神器除了使用者的信仰之外還需要支付極大的魔力才能驅動,當魔力無法維持時那麼消耗的就是——生命!

“那孩子沒事,已經睡下了。你……要去看看麼?”或許是不會想要去看的吧,他在心裏想道。這個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靦腆的家夥大概沒有勇氣去看那個孩子吧,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他依然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又有多少人會知道擁有銀狐之稱的奧西裏斯帝國的右相是這麼一個別扭的家夥呢?“你確定你不去看看那個小家夥麼?從她身上可以看到維羅尼卡的影子哦,恩,就和維羅尼卡小時候一模一樣。而且……是個相當特別的孩子……”

特別啊……溫特沃什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找到那孩子時的情景,那個筆直地坐在冰棺邊上的纖小瘦弱的身影。那雙如寶石般璀璨的異色雙眸,以及隱藏在平靜的目光下的淡淡的哀傷。

“孩子,如果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盡管平時在聖堂之中不知說了多少遍的寬慰的話,在那個時候隻能幹巴巴地擠出這麼一句。

“哭的話,心就不會疼了嗎?”稚嫩的童音,柔軟而清脆,然而那個問題卻如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溫特沃什的心頭。

是啊,哭又能怎麼樣呢?當淚流盡,心裏留下的隻會是更加幹澀的痛苦。

“帶我去看看那個孩子吧……”

“嗯……我去為你準備馬車。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帶我去看看那個孩子!”

“哦……咳!我知道了,跟我來。緊跟在我後麵,這裏可是禁地!”

這是第幾個機關了?石板下連著精巧而堅固的齒輪與連杆,隻要稍有觸動就會從邊上的箭孔中射出淬毒的利箭。不過這還不是最厲害的,這塊石板與其他同色的石板構成了一個半徑三米左右的巨大圖案,任意觸動其中的一塊都會引起其中蘊含的能量的大爆發。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魔法陣。一個起著警告作用的機關,那一排排的箭孔以及那清晰的魔法陣,其意義再明顯不過了。

不過,也僅僅隻是警告而已。警告,並非意味著拒絕。最美的薔薇有著最銳利的刺,釀造美味的蜂蜜的是會蜇人的蜜蜂。那麼,需要這種東西保護的也應該是比較重要的東西吧。話說,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這句話就等到一切嚐試都失敗以後再說吧。

輕輕繞過那些石板,將身體的重量均勻地分配到踩到的每一塊石頭上。不過現在這個身體大概很難引發這些陷阱了吧。他,現在應該說是她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腳又看了看這似乎沒有盡頭的幽深的甬道微微歎了口氣。

阿爾希緹斯,這是那個女人取的名字,這個身體的母親,也是自己的母親。這個孩子還在母體中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如果沒有自己出生的隻是一具死嬰而已。而隻有沒有靈魂的肉體才能召喚自己。死亡,重生,這樣的事情已經經曆了無數次了。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經曆了多少次這樣的事情了。如果說靈魂的存在時間可以算是壽命的話,他的壽命已經夠長了,長到他忘記了很多的事情。那些記憶現在隻存下了一些模糊的虛影,仿佛是夢中的畫麵一樣。唯一還算清楚的就是最近一次的人生了,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樣是一個棄嬰。在那模糊的記憶中他那漫長的一生中似乎並沒有多少足以被載入史冊的東西,所有的成就都以其他人的名義發布了出去。作為一個科學家他可以說是默默無聞,好在無論是資金還是試驗器材場地都無需他操心。早已習慣了孤單的他在那一生依然孤單一人,隻有在生命的最後幾年才破例收了兩個學生。或許是因為那兩個孩子的身世與自己相仿他才收了他們。然而,這對不他們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行。最後那次與孔空間有關的實驗,如果不是那兩個孩子急於表現大概也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