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蝴蝶信】這就是末日嗎?高天笑隻感覺身上壓了幾百噸的河泥,這泥壓進了他的肌肉,骨髓,再從七竅流了出來,他無法呼吸,頭暈腦裂,不僅如此,他甚至感覺自己仍然在向下沉,無法動彈,隻能聽天由命。漸漸地,這泥也不是那樣鈍了,仿佛一池清水般,高天笑看到蕭曉正從那邊向他遊了過來,她身體輕盈,吐著一串串俏皮的氣泡,一邊衝著他笑,一邊蹬腿,白色的裙子緊緊包裹著纖細的軀體。“蕭曉!”高天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蕭曉就在他麵前,如此真實,穿著第一次相遇時的那件裙子。“蕭曉!”他遊了過去,上下打量著蕭曉,著急地確認她。蕭曉點著頭,開心極了,她的手撫摸著高天笑的臉,還揪了揪他剛冒出頭的胡子。高天笑這個大男生鼻子一酸,緊緊地把蕭曉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心裏有萬千話語,可隻能說一聲“對不起。”蕭曉搖搖頭,似乎在告訴他沒關係。她抓著高天笑的手,從自己的臉摸過細長的脖子,再到瘦削的肩膀,一直向下,直到腹部。高天笑感覺到手掌下有一絲絲搏動,他奇怪地看著蕭曉,那女孩笑著,掀起了衣服,白皙光潔的腹部皮膚突然褶皺起來,向內部凹陷下去,一絲血紅透了出來,接著,她的肚子像爆了的車胎,鮮紅頓時彌漫了高天笑的視線。高天笑驚恐極了,一把推開蕭曉,可緩過神來後他明白,蕭曉變成什麼樣子他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要再因為自己而丟失她了,那樣的感覺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他拚命撥動著眼前的血水,想找到蕭曉,抱緊她,告訴她不要害怕,自己會在她身邊,一直都在,哪兒也不去。然而,他看到的是,那些從蕭曉身上流出來的血都變成了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手,每一隻都像尋求寄主般瘋狂地抓住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鑽心刺骨的疼痛,但他還是努力地抓住了蕭曉。“我……”一張嘴,血水就從口腔中湧了出來,在蕭曉的瞳孔中,他看到自己身體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血窟窿,他淡淡地笑著,自己一輩子懦弱無能,空有青春不曾張狂,幸得蕭曉不嫌棄,如果死而能夠和她永遠團聚在一起,何樂而不為呢?“我愛你。”高天笑緊緊地擁抱住蕭曉,閉上了眼睛。不知沉睡了多久,身子突然猛地一震,他勉強睜開眼睛。月正圓!河泥的惡臭撲鼻而來,四野一片空曠,除了……“於平凡!”於平凡正坐在地上,體溫恢複了正常。他整理著背包裏的東西,聽到驚叫後也隻是略微抬了下眼皮,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說道:“鬆手!”高天笑連忙看自己的手,天啊,他的兩手正緊緊地抱著於平凡的大腿!敢情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做了一場夢?蕭曉其實是……高天笑連忙鬆手,正襟危坐。高娘二呢?沒錯沒錯,那個站在車前對著車玻璃一邊扭胯仰脖一邊搔首弄姿的“雙胞胎弟弟”能是誰呢,這白癡……高娘二感覺到從對麵傳遞過來的惡毒目光,回頭,馬上擠出副笑臉向高天笑揮揮手。白癡!高天笑簡單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可是越理越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個於平凡究竟要做什麼?“那麼,下麵真的埋了一輛車?”“是,90年代的事故車。”“那輛車本來打算撞死我,結果卻撞死了蕭曉?”於平凡奇怪地看著他,突然冷冷一笑:“夢遊呢吧。”“哎?怎麼是夢遊?”高天笑不幹了,“你分明看到的,你還,你還……”“還什麼?”“還在我身上動手動腳的。”於平凡被高天笑的言論搞得莫名其妙,“我沒有那種興趣。”一句話噎地高天笑夠嗆,既然如此,隻好直說了。“剛才你打算殺死我吧?”於平凡放下手裏的活,抬頭看他。似乎是妥協。“我看到了,你有藍眼睛,還會讓別人的身體結冰。”於平凡看著他,重點是看那隻傷殘的右眼,幾秒過後,他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再說一次,你看到幻覺了。”“不可能,你現在戴著隱形眼鏡!你說幻覺,其實是更想讓自己相信,看到這離奇一幕的我不會把它當回事吧。”“你越說越離譜了!”“而且,你說過,你是第三種物種。”“笑話。你不是還看到了蕭曉?”“你、你怎麼知道?”於平凡歪了歪腦袋,“你覺得,作為一名警察的我,會和你說了那些荒唐話後轉眼又不承認嗎?”“那些泥起碼有一噸重,你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把我也救出來?”高娘二一搖一擺地走過來,“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救命恩人說話?幸虧於警察及時把我們救出來,要不我們現在早成沼澤僵屍了。”“連你也這樣?”於平凡沒心情再搭理他們了,他站起身,提起背包開始向自己的皮卡車那邊走。“你們撞壞了我的車,賬單我會遲一點送給你們的。”“等等,等等!”高天笑追上他:“我聽到你說……‘安眠’,給誰聽的?”於平凡閉著眼睛,思考了半晌,睜眼,“你知道,雷達是做什麼用的?”“發射信號給接收器。”“你就是信號!”“雷達是誰?接收器是誰?信號是什麼?”事情越扯越大了,“這和蕭曉,不,和我有什麼關係?”“聽著,我給你一個好建議,你為何不去《安徒生童話》裏找答案!”“那麼,你究竟是什麼物種?”高天笑追上去,“夠了,哥,你醒醒!”高娘二一把拽住了高天笑,可他不知道哪來的火氣,揮起一拳頭就砸到高娘二臉麵上,高娘二再次倒地,暈了過去。高娘二這次這麼不經打也出乎高天笑意料,一刹那,他不知道是該追逐漸走遠的於平凡,還是先把高娘二搖醒,免得他也一命嗚呼。也正是這一拳頭,讓他稍微冷靜了一點。他在高娘二身邊蹲下,使勁搓了搓臉,去戳娘二的腦袋,“喂,喂!”“對了,你錢包裏看來有不少錢,即使不用誠信地去付欠下的幾個月房租,至少也能找個便宜的小旅店住下來了。”“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翻看了我的包?我不需要你的錢!”說這話高天笑有些心虛,誰的錢他都需要,但同樣是男人,而且是認識不久,互相不了解的人,收他的錢多少有點被陌生人施舍的感覺。“我才不會給你錢,錢包裏還有封信,估計是蕭曉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塞進去的。”“蕭曉?”他急忙找出自己的錢包,他一直沒注意,這隻餓的前心貼後背的錢包居然變得鼓鼓囊囊,裏麵放著一遝錢,一張存折,還有一個未經拆封的粉紅色的小信封。他看了眼於平凡,他已經坐上自己的皮卡車,亮起了車燈,發動引擎。看來,他不打算再讓他們用自己的破皮卡了。無奈車輪轉動,於平凡隻做了個手勢,說了句“再見!”就離開了。再見,並不是拜拜的意思,而是還會見麵。幸虧今晚有月亮,河床上不至於太漆黑,風吹過來時,野草發出了颯颯的聲響,即使讓人毛骨悚然,但這種感覺馬上消失了,因為現在高天笑有了著急想做的事情。剛低頭,一雙黑亮的眼睛就攝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是高娘二。高天笑瞅了他一眼,轉過身去,擦了擦手,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錢包。“你不打算和我說什麼嗎?”高娘二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平時又娘又二,關鍵時刻是十分清醒的,語氣也十分正經,而自己呢,平時正正經經,十分清醒,每到關鍵時刻就犯渾,腦袋轉不過彎,什麼事也做不了。所以,現在,高天笑感覺高娘二要和他說什麼正經的事了。“有啊,我想對你這個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