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太陽終於肯露麵，是個難得的天氣。
呂先生的茶館隻是個露天茶攤，這麼冷的天氣，就算有再好的茶，也不會有人願意吹冷風。
可是茶攤偏偏生意好的很。
呂先生為王了然端上茶，沒有立即離開。
他知道王了然要向他打聽一些事。他摸著白花花的胡須，慈祥地打量著王了然。
“老先生，我……”
“年輕人，先別說話，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一般有能耐的老人都有些怪毛病，這個呂先生大概也是這樣。
王了然隻好端起茶喝了一口。
僅這一口，就讓王了然差點直接吐出來。
這個老先生不但有些怪毛病，而且還怪得要命！這茶裏放了很多鹽和糖，或許還有一兩滴醋，總之任何人喝了這茶都不會想再喝第二口。
但是呂老先生笑吟吟地看著他，一點說話的意思也沒有。
王了然皺起眉頭，又倒了一口下去。
蘇桀已經發現了王了然的痛苦表情，他似乎已經猜到這茶肯定很難喝。
但是這茶比他想象得要難喝很多很多倍。
蘇桀盯住王了然，從他的眼睛裏明白他讓自己稍安勿躁。
呂老先生依舊笑吟吟地看著王了然。
王了然道：“我必須喝完這茶？”
呂老先生點點頭。
王了然的眉頭擰成一團，咬咬牙，一口氣把茶喝完了，還咽下幾顆茶葉。
喝完了茶，王了然幾乎說不出話來。
恐怕我以後再也不想喝茶了。
呂老先生點點頭，問道：“這茶如何？”
王了然道：“先生要我說真話？”
呂老先生道：“當然。”
“太難喝了！”王了然道：“我這一輩子都沒喝過這麼難喝的東西！”
呂老先生道：“你要向我打聽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為了這件事，受點苦也是值得的。”
王了然道：“沒錯，值。”
呂老先生道：“今晚我會親自上門，你想問什麼都可以。”
王了然道：“你知道我很著急。”
呂老先生道：“我知道。”他把桌上的空茶杯收起來，“但是，年輕人，著急總會讓一個人變得笨，你要忍忍。”
王了然道：“好，今晚我恭候。”
蘇桀看著呂老先生轉身離開，連忙道：“你怎麼樣了？”
王了然道：“我剛剛喝了一杯天下無雙的茶。”
蘇桀道：“他今晚真的會來？”
王了然道：“他要是不來，我就來這裏，把這裏拆了！木玖啊木玖，我一定要你也嚐嚐這茶。”
蘇桀看他一臉悲憤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看見他笑，王了然也苦笑著，突然感覺真是值得的。
“你在這兒等等。”蘇桀扔下這句話，就拎著劍走了。
很快，蘇桀拿著一串糖葫蘆回來了。
“給我的？”王了然笑嘻嘻的。
蘇桀點點頭。
王了然咬了一口，道：“原來糖葫蘆這麼好吃。”
蘇桀道：“接下來該幹什麼？”
王了然咽下酸酸甜甜的糖葫蘆，道：“接下來…我聽說鎮上有家很不錯的麵館，不如我請你吃麵吧。”
蘇桀一愣，道：“我們不守著呂老先生嗎？你不怕他遭人暗算？那樣的話不就壞事了？”
王了然道：“喏，你瞧瞧那個端茶的夥計。”
蘇桀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便看見一個毫不起眼的夥計：他穿著一件破爛的麻布衣裳，手裏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裏麵放了至少十杯茶。
他的腳步很快卻非常穩，杯裏的茶水都沒有晃動。
蘇桀道：“好厲害的功夫。”
王了然道：“你再看那個櫃台的小姑娘。”
蘇桀把目光移過去。
小姑娘的眼睛裏充滿了年輕的光彩，右手下放著著一把小算盤，飛快的撥弄著，簡直眼花繚亂。她的左手竟拿著一支小巧的毛筆，也飛快地記著帳。
蘇桀幾乎要看呆了：這個小姑娘兩手同時算賬記帳，一心兩用，雙手皆靈。
王了然道：“那個夥計的輕功一定頂好，手也那麼穩，拿起武器也是頂好。”
蘇桀道：“這位姑娘的手如此快，還有一心二用的能耐，打起架來定能玩一手好暗器。”
王了然道：“所以…”
“所以我們不用在這裏吹風了。”蘇桀道。
王了然聽說鎮上有家地道的麵館，裝修得很古樸，店外掛著紅燈籠。裏麵總是熱熱鬧鬧的。
蘇桀一言不發地跟著他，雖然表情還是冷冷的，心裏卻高興。
跟著朋友去吃好吃的東西，就算他不是愛吃東西的人，也還是很高興。
王了然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盯著他，道：“你知不知道活人怎麼死最憋屈？”
蘇桀一愣，道：“不知道。”
王了然道：“當然是憋死最憋屈了。”
蘇桀似乎明白了一點。
王了然道：“一個人開心高興的時候就應該笑出來，否則就會憋死的。”
蘇桀總是個年輕人，王了然一語道明他心思，他便歪了歪頭，道：“我沒有高興，所以也沒有憋著，更不可能憋死了。”
王了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聽得出來，你的腳步聲很輕快，而且，”王了然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裝得不像，我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