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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愛在心裏口難開
由鄭君俞親自主持的查律修新專輯籌劃會已經開了五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裏他這個主角卻一句話都沒說，戴著耳麥專心地聽著眾多新曲。
鄭君俞敲了敲桌子希望他能加入到討論中來，“查律修，你有什麼想法，來談談好嗎？”他一聲不吭的模樣深沉得叫人摸不著頭腦。
查律修關上MD，看了一下曲目單，“這盤MD上的第七首曲子是誰創作的？”
如今已經榮升為音樂總監的端木瞄了一眼資料，“是韓樂哲！這是他新近創作的曲子，我覺得還有待完善。他這個人還算勤奮，不過不是很有天分，總覺得少了點……”
“我希望以這首曲子作為新專輯的主打歌。”
“呃？”
全場一片愕然，端木先聲發難，“主打歌曲方麵還是再斟酌一下吧！我覺得前麵三首曲子都可以選擇作為主打歌，而韓樂哲這首曲子並不是那麼好，在座的各位不覺得嗎？”
“端木先生！”
“火氣別這麼大，查律修。”鄭君俞可不希望他一開口就破壞討論會的氣氛。
很抱歉，查律修已經顧不得如此許多了，“端木先生，我聽了整盤MD上的曲子，你說的那幾首你認為適合做主打歌的作品，我可以肯定是你作的曲。”
端木很高興自己的曲風表現得那麼明顯，“沒錯，是我作的曲，有什麼不對嗎？”
查律修刻薄地冷笑起來，“你的曲風和你的年齡很像。”
“你是說我老了？”
“你也覺得你的曲風太腐朽了？”
“查律修！”桑柔可不希望他把自己的老師氣得腦溢血送進醫院急救。還是由她這個經紀人來代為緩和氣氛吧！“端木先生，我想查律修的意思是……是時候讓他的專輯裏有一些新人新作新風格了。”
“桑柔，你也認為我老了？”
看來，沒有人能改變端木對自己衰老的恐懼。鄭君俞不想再為了年齡問題爭執下去，“桑柔、查律修，你們倆留下來。其他人可以去休息一會兒，補充一點體力，待會兒回來的時候我們確定所有方案。”
大家都出去尋找新鮮空氣裏，他這個苦命的老板卻還得應付這對麻煩的男女，“查律修，你能不能別再給我惹事，我知道你不喜歡端木的曲風，事實上我也覺得他已經遠不如從前。可你就不能別當著他的麵說嗎？”
“虛偽。”
查律修的坦然倒是一如從前，不過這份真誠隻能換來桑柔狠狠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還有鄭君俞不客氣的瞪眼。
“還是說正事吧！說完桑柔你就帶著他滾蛋，我一分鍾也不想多見到他。”鄭君俞真懷疑桑柔怎麼能跟這種男人在一起待上三年多的時間——他要為她提高薪水，算是精神補償，“查律修，你真的喜歡韓樂哲創作的那首曲子，想用它做專輯的主打歌曲？”
“就像桑柔說的，我覺得這首曲風很新穎，曲調也朗朗上口，推出後應該會有不錯的反響。”在樂壇泡了三年的時間，查律修可不是全然用做擺設的花瓶，他有自己的思考。
鄭君俞也聽了一遍這首曲子，的確如查律修所言，很有感染力，“這個韓樂哲要感謝你的知遇之恩了。很少有剛出道的作曲家能一炮而紅的，他走運了。”
恐怕不見得吧！憑桑柔對查律修的了解，她已經從他的表情裏嗅出一點非同尋常的味道，“你真的要用韓樂哲的這首曲子？”
“條件是，他得把這首曲子劃歸到我名下。”
“什麼意思？”鄭君俞蒙了。
桑柔倒是聽出點眉目來，隻是不敢確定，“你不會是想對外宣稱這次新專輯的主打歌曲是你親自作曲的吧？”
“為什麼不可以？”作為交換的條件查律修都已經想好了，“我可以讓韓樂哲做這次新專輯的音樂總監，我會給他高額的報酬，絕對比一個剛出道的作曲家能得到的報酬多得多。而且隻要有這一次的犧牲，下次我將推薦他給更多的新人作曲。想想吧！這點小小的犧牲能換回這麼多東西，對他來說絕對值得。”
查律修說得眉飛色舞，桑柔的神情卻陡然之間跌入了另一個世界，“你瘋了！查律修，你瘋了！”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完全是她不熟悉的另一個人，他根本不是查律修。
“你……”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她的神情好似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天知道這全是她教的。盯著她的雙眼，查律修凜然得像一個鬥士，“是你教我的，桑柔，是你告訴我要是不想被拋棄就永遠別讓自己過期，可一個偶像明星總有過期的一天。所以，我得從偶像派向實力派轉型，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鄭君俞反複咀嚼著他的話，居然興奮地舉起雙手來，“不錯！不錯！查律修從偶像派向實力派轉型，親自創作新專輯主打歌曲，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宣傳亮點。”
“鄭君俞，你不會也當真了吧？”桑柔快要舉手投降了。
“你看我像在說假的嗎？”對於金錢這等性命攸關的事，鄭君俞從不說假話。
桑柔隻能將最後一點希望放在查律修身上，可他嚴肅的表情證明這一切想法決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玩笑，他是認真的。
瘋了！桑柔開始覺得把他拉近演藝圈是自己瘋了。
“我不接受。”韓樂哲的反應遠比查律修想象中來得強硬。他試圖說服他，“你隻是放棄一首曲子的創作權，你將得到更多，這對你有什麼不好？”
“對我沒什麼不好？這麼說我還要感激你看得起我，願意把我的心血寫上你的名字嘍？”韓樂哲雙手握拳，手背上布滿青筋。
瞧著他蠻牛似的形象，桑柔赫然想起查律修剛來公司的時候，每每舞蹈老師指責他的動作如何如何笨拙，如何如何缺乏美感，他都會露出這種鬥牛看到紅布的模樣。
後來，他的舞技越來越高，他的演技也越來越出色，他卻越來越失去了真實的反應。也許再過段時間，他連自己究竟是什麼人都忘了。
陷在沙發裏，桑柔茫然地看著查律修費力地去說服韓樂哲放棄署名權，她卻什麼也不想做——鬧吧！折騰吧！查律修，我看你折騰到最後還剩下些什麼。
桑柔沉靜的模樣深陷在查律修的腦海中，她這副模樣可不多見，像是心已遠離，剩下的隻是一副空皮囊。她在想些什麼？“桑柔，這件事關係到宣傳籌劃，你來跟他說吧！”
想當初他還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什麼都不懂，竟然也能被她調教成紅遍亞洲的新人。今天隻是為他的演藝事業更上一層樓，她應該多的是辦法說服韓樂哲。
“桑柔……”桑柔的名字在公司裏無人不知，韓樂哲敬佩她為人處世嚴謹公正的作風，他不想跟桑柔起正麵衝突，也決不能放棄自己的心血，“誰的話我也不會聽，桑柔，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別來勸我。”
“我不會。”她怔怔地仰望著幾步之外的查律修，他比幾年前更有男人味了，可那種味道卻不是她喜歡的冰淇淋味，“韓樂哲，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這件事我會解決，你可以先出去嗎？我想跟查律修單獨談談。”
門開了又關上，偌大的辦公室隻有他們兩個。很多時候查律修想尋找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卻不能夠，如今她就在他的身邊，他卻總覺得自己快要失去她。
“如果你是想說服我放棄這首曲子的署名權，那就不用開口了。”
她將桌上的MD和堆成山的策劃案推到一邊，“我不想跟你談這首該死的曲子，我們還是來談談我們倆吧！”
“我們倆有什麼問題需要談嗎？”他潛意識覺得她要跟他談的這個問題會讓他們倆不快，他排斥著這個話題，希望一切如前。
而昨日已無法重來。
“你變了。”
在演藝圈摸爬滾打了這幾年，說不變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覺得有什麼奇怪，怪的倒是她，“我覺得我們現在要談的不是我是否改變，身為我的經紀人，你應該幫我說服韓樂哲，從一個偶像派藝人轉型成為實力派，這一步對我至關重要，你在這一行混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她熟悉這個圈子裏的氣味，也明白個中滋味，她隻是不懂當初那個率直的英俊會演變成第二個鍾天，“當年鍾天就是這樣，為了保住自己的名氣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也願意犧牲一切。”
“你又拿我和他相比。”為什麼無論他怎麼努力，最終都會被她拿來比較呢？“我剛出道的時候你覺得我不如鍾天，你要我努力，要我超越他。這幾年的時間，我盡我所有的能力取代他的位置。如今我成功了，你還是不滿意。鍾天已經成了日落西山，我不能走他的老路，所以我必須轉型。這不也是你希望的嗎？是你告訴我，要想不被拋棄就必須永遠不過期。我正在努力，可你不但不幫我，反而指責我，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因為我錯了！”
她早已意識到這場錯誤，卻不敢承認。他根本不適合這個圈子，是她為了自己的私心，為了報複硬是將他拽了進來，還按照自己的設想去改變他。如今他按照她給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她卻驚覺她打造了第二個鍾天，造就了第二個傷害自己的男人。
她想改正這個錯誤，他呢？會再一次按照她的心願走下去嗎？
“查律修，我錯了。我收回我以前那些話，你就罷手吧！”
她曾經聽說過一個女人在某個男人的身上受到了傷害，而她尋找到的第二份愛情卻會驚人的相似。隻因本心裏她所愛的都是同樣個性的男人，傷害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她，自詡在娛樂圈裏無往不利的桑柔在愛情世界裏卻是個十足的笨蛋。但願現在挽回還不會太晚。
“查律修，放棄吧！做回你自己，別再為了維護這些所謂的名氣而犧牲更多東西了。到頭來，你會發現你追求的都不是你想要的，而你最想擁有的卻已全都失去。”
不知道走到這一步鍾天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她已經嚐到了。
桑柔的勸說換回的隻是查律修的煩躁，“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桑柔，你不是我媽媽。”他討厭這種感覺，她好像永遠比他高一等，他似乎怎麼追也追不上她。
“從我踏進娛樂圈開始，你就告訴我該怎樣不該怎樣，三年多了！都三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我早就學會了你那套生存守則，可你卻要我放棄……你居然要我放棄！為什麼你總是對我的生活、事業指手劃腳？為什麼？你到底想幹嗎？”
“我想讓你過得更好。”
“你帶我進娛樂圈是為了讓我過得更好？真的如你當初所說，是為了讓我能賺到足夠開一家冰淇淋屋的錢？”他的神情告訴她：得了，桑柔，別撒謊了，我可不是當初的英俊哥，你騙不了我的。
看樣子，她是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他放棄這個醜陋的計劃。桑柔鐵了心，拿出最後的殺手鐧，“查律修，你可以拿韓樂哲的曲子當成自己的作品。”
“這麼說，你同意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
被他猜中了，她根本不打算站在他身邊，“你怎麼做我管不了，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會幫你。”
“什麼意思？”最不好的預感擺在查律修的麵前，“你要……”
“離開你！”桑柔的回答斬釘截鐵，“如果你奪了韓樂哲的作品，我將不再出任你的專職經紀人。我打算去帶韓樂哲，將他包裝成一個創作型的歌手，我會用他的實力來取代你的偶像地位。”
“就像用我來取代鍾天一樣？”他簡直不敢想象，她竟會如此無情。
她也不敢想象，他竟變得跟鍾天一樣，“如果你變得跟鍾天一樣冷酷無情、自私自利，我為什麼不能再找個人踢掉你？”
查律修張大嘴巴，命令自己拿出從影以來最好的演技，他要裝做不在乎，絕對不能讓她看出他有絲毫的不舍，“如果你真覺得韓樂哲比我好，如果你真的想去做他的經紀人，那麼請吧！去吧！你就……你就不用再參與我新專輯的籌劃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她原以為他會挽留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趕走了，隻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今天終於給你等到了？”
為什麼她總是曲解他的意思？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談談呢？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完了！看在他的身份證上寫著“男”的分上，他試圖低頭解決矛盾，“我沒這意思！桑柔，你知道我……”
“不！你就是這意思，你嫌我煩了，你早就不想讓我做你的經紀人。”桑柔的頭疼得厲害，她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竟然到今天才看出他真正的心思。最可笑的是……“我……我竟然還以為這兩年的時間可以讓我們相互了解對方，我甚至在等著你再一次地……再一次地向我表白。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什麼？”
“你也認為我的想法很可笑，是嗎？”
不對！她說話的語速太快，他一時間消化不了這麼多的內容，“桑柔，你是不是說你其實一直在等我開口向你……”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愚蠢的等待，兩年的時間已經夠長了，等待隻證明鄭君俞的提議是個天大的錯誤。不過，鄭君俞老板卻通過這個錯誤捆住了一棵搖錢樹，外加節省了三千萬。
打了個暫停的手勢，桑柔認識到她跟查律修徹底地完了，“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們……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她無法在這個辦公室裏多待一秒，因為她不想當著他的麵哭出來。想當初鍾天離她而去的時候，她隻是連續吃了一個下午會讓她腹瀉的冰淇淋，她甚至連一滴鹹水都沒外流。
當著他的麵用力地甩上大門，桑柔自認為走得很漂亮。
查律修的表演天賦也在她甩上大門的那一刻消耗殆盡，他們相處了這麼多年，她從未這樣對他。
事實上，在他獲得音樂盛典“最佳新人”提名獎後，就沒人再這樣對過他，“你會後悔的！桑柔，我發誓，你離開我一定會後悔……”
“砰！”
看著她撞開大門露出那張公事公辦的神情，查律修實在不敢相信——“你居然這麼快就後悔了？”
“我是來告訴你，別用你的名字侵占韓樂哲先生的作品，否則我就代表韓樂哲先生告你。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現在是以韓樂哲經紀人的身份說這話。你給我記著！”
短短半天的時間鄭君俞覺得自己的人生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生活在地獄，在經曆了這半天的時光之後他才明白從前生活在天堂裏的美妙滋味。
好不容易逮到查律修，鄭君俞決定在地獄裏……不！是在他的辦公室裏來場男人與男人間的對話。
“桑柔申請去做韓樂哲的經紀人。”鄭君俞甚至沒想過韓樂哲這個搞作曲的竟然能當藝人，“你知道嗎，查律修？”
“是的，我知道，她說過了。”而且還警告他別觸犯韓樂哲的利益。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那鄭君俞不妨開門見山，“你有什麼打算？”
“換個經紀人……”
“TOTO怎麼樣？”
“還是換間公司吧！”
“不不不！你可以欽點這公司裏的任何一位經紀人，就是拜托……別換公司，行嗎？”鄭君俞可不想失去這棵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