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妍沉默了,隻有告辭。
回到平原君府,朱麗妍問魏含子:“平原君這三個字真有那麼大的權力?”
魏含子笑著,“在趙國,你隻需畏懼一人,那人就是大王;而除大王之外,千千萬萬的人卻要畏懼你。你說,你究竟有多大的權力?”
朱麗妍怔忡,卻想不明白。
魏含子笑著拍拍她的腦袋,離去。
坐了一會,想了半天,竟不知該做什麼。人人都說自己權傾天下,但麵對呂不韋的事仍然不知應該怎麼去應對。
坐在地上,唉聲歎氣,手指纏繞著自己垂下的發絲,突然很想魏無忌。有他在的時候,凡事有人指點,不像現在,自己橫衝直撞,雖說也沒落到頭破血流的下場,但苦頭也算是吃到了。
那人姿容儒美,如脈脈秋水,平日有呂不韋分散注意力,倒也不是撐不過去,但現在連呂不韋也對她那般凶神惡煞,魏無忌對她的好,便生生浮了上來。
可是為何那般溫柔相待會隱藏著傷害,隻要一想到他曾一邊溫柔地對待自己一邊計劃著殺害自己,那股恐懼,就讓她不寒而栗。
為何總不能兩全?若自己永遠被蒙蔽就好了。
不知怎麼處理,幹脆就不處理,縮在家裏當縮頭烏龜,讓魏含子伺候著其實也不錯。
可魏含子卻不願再伺候這個大懶人。
“喂!”魏含子踢踢趴在地上裝死的某人,道,“你就永遠這麼下去了?”
“別煩我,我的人生觀價值觀正起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魏含子翻個白眼,道:“不曉得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但你也未必太輸不起了一些吧。”
朱麗妍身子僵硬一下。
真的是自己不夠大度嗎?隻是輸了而已,就到人家那裏去大吵大鬧,還打了人家。
“如果真的不甘心,再贏回來就好了,隻拘泥於一次輸贏,會被看成是小心眼的。”
朱麗妍沮喪地爬起來,說:“我其實是個浮躁的人,往往不夠冷靜。”
魏含子摸摸她的頭,“其實你也是個不容易原諒的人吧。”
朱麗妍知道她在指什麼,隻能咬著唇點點頭。
“是啊,所以我才會不甘心,因為太好勝,所以容不下欺騙。”
魏含子拍拍她,“勝兒不甘心,無非是因當初誇下豪言,如今卻被人擺了一道。以勝兒的個性,當然奪那呂不韋所有的生意才算舒心。但事已至此,我若是勝兒,當放下執念。”
放下執念啊……原來是自己太固執。
“勝兒乃趙相,若能從放棄不甘,以丞相的身份看待這件事,勝兒不但不用生氣,而且還會高興。若那樣,何須我來提點,勝兒自然知道怎麼做。”
好勝,賭氣,不甘,委屈,都是自己的嗔癡。
贏了呂不韋又怎樣?怕是不比現在好吧。經過呂不韋這一番折騰,邯鄲的紡織蒸蒸日上不說,就連軍用的鐵器都得到了長足的發展,自己何須再去攪和呢?
是自己看不開啊,太過輕狂,以為打擊了呂不韋就能證明什麼,其實幼稚的那個,一直是自己。
沒有什麼執念放不開,也沒有什麼執念。
長長吐出一口氣,魏含子問道:“你知道怎麼做了?”
朱麗妍點點頭,笑得如雨後日出之光。
再次來到呂府的時候,已是三日之後。朱麗妍好好打扮了一番,算是意氣風發地到了隔壁。
還是呂連開的門,朱麗妍問他:“呂不韋手下無人了嗎?為何總是你來開門?難道從一開始,你就隻是一看門的?”
呂連自然知道她並不是侮辱他,因為她問得很嚴肅,便答道:“爺是怕別的人都無法承受平原君的性子。”
朱麗妍大笑三聲,然後道:“那麼就帶我去見你的主子吧。”
“是。”
再次見到呂不韋,不再是在內室,而是在廳堂之上,他正襟危坐,鳳目半垂。看到朱麗妍來了,便站起,躬身一拜,“小人見過平原君。”
朱麗妍大方道:“呂老板無須多禮,是我叨擾了。”
呂不韋臉上劃過一絲異色,朱麗妍心中卻微微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