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這個暴力女!”
“什麼?”魏含子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居然敢罵我?!”
“啪、啪、啪。”又是幾下。
朱麗妍哭著抱著頭。
“吃飯!等你半天!”魏含子一拍桌子。
朱麗妍乖乖吃飯。吃著吃著,心思仍飄到呂不韋那。第一次單獨和他相處那麼長的時間,卻宛如多年的好友。雖然還是跟他鬥著嘴,但明顯沒有了火藥味。
不再表現出吝嗇奸猾,也不再表現出氣急敗壞,即便是諷刺的話也說得極沉穩。
“啪!”又被打了……“吃飯也不專心!”
朱麗妍委屈地嚼著飯,突然想起了呂不韋的賬本。
朱麗妍曾經下了工夫去了解紡織業,雖然找人念竹簡給她聽,但是看多了也還是懂的。那份賬本上,明顯沒有“布”、“絲”、“衣”等等之類的字,甚至連“紡織”這兩個字都沒有……
反之,出現最多的一個字是……
魏含子見她又神遊太虛,剛揚起手,不防她突然用手指沾了湯,在桌上畫了起來。
“這是什麼字?”朱麗妍急促地問。
魏含子一看,“是‘鐵’字吧,雖然少了幾筆。”
“‘鐵’?”為什麼是“鐵”字,呂不韋並不是在忙衣服的事?
朱麗妍騰地站起,急匆匆往外走。
“喂,你不吃飯了?”魏含子大聲問。
“不吃了!”聲音聽起來已經很遠了。
“我做的菜有這麼難吃嗎?跑得這麼快。”魏含子鬱悶地自言自語。
朱麗妍來到廉將軍府。
闖進門去,還沒等廉頗說話,就開口問道:“呂不韋後來可有找過廉將軍?”
廉頗一愣,顯然沒有轉過彎來。
朱麗妍吸了口氣,放慢了語速:“廉將軍,我想問問呂不韋除了最早以前拜訪過這裏之後,可還有再來嗎?”
廉頗想想,“沒有了,再是老夫做壽他的不請自來。”
“是嗎……”朱麗妍垂下眼。為何邯鄲之中有權勢的一大打,可呂不韋單單隻拜訪隻能騎馬打仗的廉頗?若說想賄賂官家的話,怎麼看第一個要找的人應該是自己啊……
“啊,不過有一點有點奇怪。”廉頗突然想到什麼。
“哪裏奇怪?”朱麗妍急忙問。
廉頗見朱麗妍又急切又嚴肅,便認真道:“老夫壽辰那日,呂不韋要老夫親自收下禮物,並催促老夫打開來看。”
“是何物?”
“是一柄鐵劍。”
“鐵劍?”
“對,並非什麼名劍。但他問老夫這鐵劍可鋒利?可實用?”
“將軍怎麼答的?”
“老夫看了看,的確成色不錯,比軍隊現在所用的劍不僅輕,而且耐用。如果趙軍能換上這樣的鐵劍,戰力怕是要提升許多。”
“將軍能把那劍給我看看嗎?”
“當然。”
廉頗拿出鐵劍,朱麗妍一看——
完全看不出和菜刀有什麼區別……專業不對口,看不出優劣,便對廉頗道:“將軍能將這劍借在下幾日嗎?”
廉頗大笑,“這有何不可?說實在的,老夫留著也沒用,最多送給一個小兵,不如就送給平原君吧!”
原來她和小兵是一個級別呀……
從將軍府回來,朱麗妍提著劍衝進府裏,下人們都驚呆了,瑟瑟發著抖,不曉得公子要砍誰。
朱麗妍狠狠地把劍插在地上,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結果她扶著劍直喘氣,“靠!沉死我了……”
倒!
找來幾個懂兵器的門客,讓他們分析分析這鐵劍。結果,無非是說這劍好啊,輕啊,好砍人啊。這些廉頗都說過,她有點不耐煩。
“那可知道這劍是哪裏打造的嗎?”
門客們麵麵相覷,然後自動退場,換上另一撥懂冶鐵的。
“回公子,鍛造這劍的鐵,是出自郭縱的鐵礦。”
“郭縱?那個趙國冶鐵大賈郭縱?”
“是,公子。”
電光火石之間,朱麗妍想起廉頗說的話,大驚。
“如果趙軍能換上這樣的鐵劍,戰力怕是要提升許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朱麗妍被人徹底地耍了啊!
轉頭出府,來到隔壁,死命地踢門,幾乎要把門踢破。
呂連來應門,朱麗妍理也不理他,徑自闖進去,趙姬還是站在一旁冷冷看著她。
“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我現在很生氣,你最好別這樣看著我!”狠狠瞪回去,她朱麗妍別的沒有,就隻有一身硬脾氣!
趙姬眼裏竟顯出一絲慌亂,低下頭去。
朱麗妍走到內室,呂不韋還在看賬本,朱麗妍更是氣得發昏,指著他道:“好!好你個呂不韋,早先與我爭奪紡織,不過是想掩人耳目,侵占趙國冶鐵業!”
呂不韋扔下賬本,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啊,這麼快就知道了。”
朱麗妍指著他,手指不停地顫抖,“你!你這個騙子!無賴!”
呂不韋好笑地看著她,“商場之上,不也兵不厭詐嗎?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察吧?”
對,是要怪她。怪她太笨,竟被他耍了!當她以為自己做得不錯的時候,當她沾沾自喜的時候,他一定在背後嘲笑她吧?他肯定在笑,這個傻子,被騙了還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呢!
屈辱,難以忽略的屈辱湧上心來。輸在誰手上都可以,但就是他不行!
呂不韋還是笑著,“不過,其實我也是想把邯鄲的紡織弄到手的,但是沒想到你有本事阻止我,你還算不錯了,能打亂了我的計劃。”
“哈,這是讚美嗎?”朱麗妍憤恨地看著他。
呂不韋不以為意,道:“你這份天真直率真是對我胃口。”他對她眨眨左眼,“你若是女人,我定當娶你。”
“轟”的一聲,朱麗妍的頭好像炸開一樣。
她該笑嗎?她該為這樣的“讚美”而高興嗎?
呂不韋還在笑著,道:“好了好了,用得著這麼生氣嗎,我開開玩笑而已。”說著,就要起身拉住他。
“啪!”
呂不韋的頭被打偏到一邊,白皙的臉上立刻就顯出了紅色的掌印。
“你不能這樣侮辱我!”朱麗妍怒道。
如果她是女人,他說著這樣的話時,多麼輕蔑!女人如何?是女人就該被他這樣取笑?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過了好久,呂不韋啐了一口血沫,轉過頭來,臉上仍是帶著笑,但眼裏寒光懾人,殺意漫天。
“你覺得這是侮辱?那真是太好了,能侮辱到大名鼎鼎的平原君,我真高興!”他說著,一把扯住她,粗魯地把她拉到他麵前。
她用力掙紮,卻被他單手縛住雙手的手腕。
“平原君真是像女人啊,力氣這麼小。”呂不韋邪惡地笑著,“我說過,最恨你們這些做官的。以為自己比人高貴,就可以由著自己的喜好踐踏別人!”
就因為是官,所以一旦不順自己的心意,就氣勢洶洶地來聲討,甚至打人也不曾手軟。
他曾以為或許他們可以成為朋友,即便是互相較量著,私下也可以親昵地聊聊天。
但他好像弄錯了呢。
原來一旦觸碰到對方的利益,對方就會毫不留情地來斥責。
朱麗妍的手腕被握得發疼,眼裏幾乎流下眼淚來,眼前的這個人散發著凶惡的氣息,幾乎將人連肉帶骨啃噬得一幹二淨。
呂不韋突然鬆手,將她一推。朱麗妍跌倒在地。
“別以為你是趙相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對於做官的,我向來不手軟。”他說著,又恢複平靜,“與其到我這裏來發瘋,不如去找找郭縱吧。”
他惡劣地笑,“雖然也不會有什麼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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