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船停在距一個城市四分之一英裏的上空一動也不動,下麵是一片荒涼的景色。當艾納許鑽進他的能流保護罩時,他注意到地麵上那些陳舊的房屋已經東倒西歪,快坍塌了。他的耳旁飄過一陣鬼叫似的啾啾聲:“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裏曾遭受過炮火的襲擊。艾納許關上開關。他一到達地麵就打開保護罩出來。他發現已經到了一片四麵有圍牆的空地。地麵到處是野草。在一座漂亮大樓旁邊的草叢裏,倒臥著幾具屍體。這是一些有著兩條長腿,兩條長胳膊,在細長的脊椎骨頂端生長著頭顱的人。都是成年人的身架子。屍體看來還完整無缺。可是當艾納許這位氣象學家彎下腰,用手碰碰其中一具時,它的骨架立刻化為粉末。艾納許挺直了身軀,看見姚爾翩翩飛來。等這位曆史學家從保護罩裏一鍘出來,他就問他:“你是不是認為應該用還原法把屍體複活?”姚爾現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我問過在這裏著陸的各種人,他們說此地出現過反常的現象。一切生命都從這個星球上消失了,甚至連昆蟲也沒有了。因而,在冒險開拓殖民地之前,最要緊的是查明過去這裏發生過什麼。”艾納許不出聲,一陣清風吹過來,把附近的一簇樹葉搖得簌簌地響,他朝樹呶了呶嘴。姚爾會意地說:“是的,植物沒有死掉。總而言之,它受到的影響畢竟和別的有生命體不一樣。”從姚爾的接收器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發現了一個博物館。它大致座落在城市中心。屋頂上有一盞紅燈。”艾納許說:“姚爾,我和你一起去。我們可能在那裏找到動物骨架和屬於不同發展階段的有智慧動物的屍骨。喂,你還沒有問答我的問題呢!你是不是要把這驗動物複活過來?”姚爾慢慢地答道:“我打算和委員會研究一下。但是這樣做,我看沒有什麼可懷疑的。我們應該知道這次災難的原因。”他毫無表情地揮舞著一根吸管轉了一圈,想了想以後接著又說:“自然,我們應該小心行事,而且必須從最初的發展形式開始。這裏看不到兒童的骸骨,這點證明這個種族已經得到了長生不老的秘訣。”委員會趕來檢查這些屍骨。艾納許知道這純粹是形式。決定作出來了:複活一些屍體。但事情並非到此為止。委員會的成員們都懷有很大的好奇心,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由於宇宙空間廣闊浩瀚,太空飛行時日漫長,大家都產生了寂寞的感覺。在某一處著陸,對大家來說始終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因為它為研究不知名的生命形式開辟了前景。這是一所很平常的兩物館,審形屋頂的大廳商大寬J。,裏麵陳列著一些陌生獸類的塑料複製標本,和多得使入不可能在曆購’間內看完或者百懂的展品,展品按年代順序展出。看了以後,對整個種族的發展過程會有一‘個全麵而又兵體的了解。艾納許和其他人一同參觀了博物館。省他們造到——排份架和川香料塗抹保存的‘”體而前時,他心中很高興。他坐友能流保護屏後麵注視若牛物學家門從方館中取出一隻屍體。它和別的屍體一樣,外麵纏裹著布條,但是不待專家們花費力氣去解除,這些腐爛的布條就散成碎片州,自己落下了。他們使用一把鑷子,從屍體上夾起一塊頭顱骨。這是一種常用的方法。可以用屍體上任何一根骨頭複活人體。但是用頭顱骨可以保證手術取得最完美的成功,能使生命做到最徹底的複原。生物學家小組的負責人漢麥爾說出他選擇這一具屍體的理由:“我們研究了保存這具木乃伊所用的藥物,了解到這個種族文化學知識方麵還是處於膚淺的階段。石棺上的雕刻也表明他們的文化屬於原始階段而沒有進入使用機器的階段。這種文化類型的人,他們的神經係統不可能有很大的潛力。我們的語言學家分析過每一件展品的錄音說明。雖然我們要和許多種語言打交道(我們有證據表明,在這人還活著的時候,他所用的語言是重新創造的),我們的語言學家還是做到能夠毫無困難地把它們翻譯出來。經過他們的努力,我們的宇宙聲學機器已經改裝好了。隻要對著通話器講,所說的話就被譯成被複活的人使用的語言。當然這部機器能夠用兩種語言互譯。啊!我看我們已經準備好複活這第一個人了。”在艾納許和他同伴的注視下,塑料複活機的蓋板關上了,複活過程開始。艾納許有點緊張。因為這不是一場盲目的試驗。再過幾分鍾,這個行星上古老年代的一個居民就要坐起來看著他們。人們采用的技術雖然很簡單,但一直是非常有效的。在微弱的陰影裏,生命出現了。陰影,這是生命的開始或者生命結束的界限,是生命和非生命的界線。在這片陰影中,物質在舊習慣和新習慣,即在有機物習慣和無機物習慣之間接擺不定。電子是不具備什麼生命價值或無生命價值的。原子對於無生命世界毫無所悉。但是與原子一旦組成分子,它就前進了一步,很小的一步。假如生命之火已經點燃,這就是走向生命的一步,要不,就是走向黑暗、虛無……無論是一塊石頭還是一個活細胞,是—塊金子還是一根草,是海灘上數不清的沙子,還是浩瀚大海中的浮遊生物,它們之中的差別,就在於這片陰影。每一個活細腦中都帶有它。當人們折斷螃蟹的一隻腳時,它會長出一隻新的腳來。蚯蚓的兩端繼續生長下去,不久以後,就變成兩條獨立的蚯蚓。它們有自己獨立的體腔,獨立的消化道,跟原來一樣的貪食。每一條都是一個完整的實體。這種演變經過,絲毫也不損害肢體。每一個細胞本身可能就是—個整體。每一個細胞能極詳細地回憶自己的過去,其記憶力所達到的程度如此完美,以致我們所掌握的全部詞彙都不能把它們描寫出來。可是,矛盾的是記憶力不是一個有機體。一張普通唱片的蠟盤使人想起聲音。錄音帶能輕而易舉地把話筒中傳出來的多年前的聲音複製下來。記憶不過是生理學上的—種痕跡,物質上的一個標記,分子形式方麵的一種變化。就這樣,當人們要得到這樣或那樣的反應時,記憶形式就以同樣的節奏來回答。從這具木乃伊的頭腦中湧現出幾億、幾十億記憶形式,人們現在希望能喚起它們的回答,一般說來,記憶力是忠誠不變的。出現了一個男人的麵孔。他眨了幾下眼睛,睜開了。他高聲地說(他的話被譯成嘎那語①):“真是這樣!死亡僅僅是通向另一個生命世界的門而已。”他又唉聲歎氣地說道:“我的隨從在哪裏?”【①嘎那:是飛船的出發地——一顆人造衛星的名字。】當他的生命複原後,箱罩就自動打開了。他坐起來,走出箱罩,他於是看見那些捆綁他的人了。他嚇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表現出一種特別的高傲、勇敢。這倒幫了他的忙。他不情願地跪倒在地表示順從。但內心深處充滿了疑惑。他站起來說道:“在我麵前的是埃及的各位神嗎?多麼荒唐可笑!我是從不在無名的神靈麵前下跪的!”高西特隊長下令說:“把他幹掉!”當射線槍發射出去後,那個人四肢抽搐了一下,頓時消失不見了。第二個複活了的人站在地上。他麵色蒼白,全身嚇得發抖:“好心的上帝,我發誓不去碰那個肮髒的東西……至於那個粉紅色的大象……”姚爾好奇地問道:“你講的髒東西是什麼?”“我說的是酒。人家在酒裏放了毒。騙我吃下……我說,夥計們……”高西特隊長用詢問的眼睛看著姚爾說:“還要拖一拖嗎?”那個曆史學家有點拿不定主意:“我感到奇怪。”他掉轉頭,問那個複活的人:“假如我告訴你,我們是從別的星球來的,你會怎麼樣?”那個複活的人盯著他,明顯地流露出驚懼的神色。他終於開口說道:“聽我說……我正平靜地開著車子。我承認自己多喝了幾杯。這是酒精在作怪,是它惹的禍。我發誓沒有看見另外一部車。假如新製度規定對酒鬼開車要處罰,那麼你們勝利了。以後隻要我活著,我就滴酒不沾!”姚爾說:“你們看,他‘開車’,就是這樣!可是我們沒有看到什麼車。他們也不肯花些力氣在博物館中把它展出來。”艾納許注意到每個人都盼望把這件事聽下去。他明白如果他不再說點什麼就要冷場。他打起精神,說:“叫他介紹一下這部車。它是怎樣開動的?”“啊!你們決定講話了!來吧!拿粉筆來劃線吧!我會沿著線走給你們看。①你們可以給我提出任何感興趣的問題。我大概已經醉到分不清眼前人物的地步,但是我還在開車,一直在開車。它是怎麼開的?那容易,隻要發動,加上煤氣就行。”【①國外采用的一種方法,用粉筆在地上劃二條平行直線,叫人在中間行走,以檢查他是否清醒。如不踩線,就可視為清醒。】維特工程師念了幾遍“煤氣”這個詞。“煤氣,使用煤氣的內燃機。這就表明了他們的發展水平。”高西特隊長向拿著射線倫的警衛人員打了個手勢。後者把這個人處決了。第三個人複活過來了,他坐起來,用沉思的神氣看著嘎那人。未了,他問:“你們是從別的星球來的人?你們是靠自己的本領還是靠運氣來的?”嘎那委員會的成員們情緒激動,不自在地坐在圓屋頂下的軟椅上。艾納許的視線偶然和姚爾的眼光相遇。曆史學家驚恐的眼光使氣象學家想別;兩條腿的怪物這樣快地適應新環境,對現實的理解這樣快,都不平常——嘎那人的反應根本不可能這樣快。生物學家小組負責人漢麥爾指出:“思想反應快不一定是優越性的標誌。思路慢而縝密細膩的人在智力排列上倒是有它的地位的。”可是艾納許心中想道:“問題不在於反應的迅速敏捷而在於反應的正確無誤!”他想,假如自己也是這些死人中的—個,一旦複活過來後,能夠在一瞬間理解到外星球的陌生人飛來的意義嗎?不,他做不到……他沉思的時間並不長,那個複活的人已經從箱子中走出來。嘎那人看著他邁著輕捷的步伐走近窗戶,朝外邊迅速地掃了一眼,然後轉過身來問道:“到處都是這樣嗎?”他對客觀環境了解得如此迅速,引起了大家的再次注意。姚爾答道:“是的。滿地屍骨,一片廢墟。過去這裏發生過什麼,你還留下點印象嗎?”那個人離開窗戶,走到保護嘎那人的能流屏前站住。他問道:“我可以看看博物館嗎?我應該重新估計一下我的年齡。我活著的時候,我們擁有某些破壞手段。但到底使用什麼方法把這一切弄成這樣,那得看我死後又經過了多少年月。”委員們把臉都轉向高西特隊長。他躊躇了一會兒,命令武裝警衛道:“把他看起來。”他轉向那個人:“我們非常了解你要幹什麼:你很想控製局勢,以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向你聲明,隻要你不搞什麼不合適的動作,那麼你一切都會順利的。”那個人信不信這一套話,我們無法知道。同樣,他的眼色、他的動作也沒露出半點跡象,證明他已經注意到前麵兩人站過的地方那被燒焦的地皮。他好奇地向最近的一道門走去,看了看站在門邊等他的警衛,然後以輕快的步伐走過這道門。警衛跟著走過去,委員們跟在移動著的能流保護屏後麵一個接一個地走過去。艾納許是第三個跨過門檻的人這個大廳中陳列著若幹具屍骨和塑科的獸類模型。他把後麵的那個大廳叫著文化廳,因為找不到更恰當的詞來稱呼。裏麵擺滿了各種製品,都屬於同一個文明階段,一個相當發達的文明階段。當人群穿過這間大廳時,艾納許看到幾台機器。他判斷這是些使用原子能的機器。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注意到了這點,因為他聽到高西特隊長在他身後提高嗓門喊道:“禁止你去碰任何東西!你的一切可疑動作都會引起警衛人員開槍射擊。”那個複活的人站在大廳中部,好象很自在。盡管艾納許感到了某種奇怪的不安,但對他的鎮靜表示欣賞,這人不可能不知道他會有什麼下場,然而他卻不露聲色,顯出一副沉思的模樣。最後,他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用不著再說什麼了!或者你們比我更有資格去計算從我出生到這些機器製成這一段時間有多長。我看到這裏有一台機器,根據上麵釘著的說明牌,是用來計算爆炸的原子數的。等到一定數量的原子分裂以後麵,能源就自動切斷了,正好能防止發生連鎖反應。當我活著的時候,我們擁有一千多台粗笨的裝置來限製原子反應的擴大。即使是這樣簡單的裝置,從原子能時代考試到它們的製成,也用了兩千年的時間。你們能不能把你們的情況對比一下?”委員們都轉身麵向維特。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勉強地答道:“九千年以前,我們擁有了一千來種限製原子爆炸的方法。”他停頓了一會,然後又慢吞吞地接下去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存在著用來控製原子爆炸的計數儀器!”天文學家許拉喃瞎說道:“可是這個種族已經絕種了!”高西特打破了這句話後出現的冷場局麵,向離他最近的警衛說:“把這個怪物殺死!”那個怪物沒有被殺死,倒是這個警衛全身迸射出火焰倒下了。不僅他一個人如此,所有的警衛都同時完蛋,被燒成藍色的火球。火舌舔著能流屏,向後收縮一下,然後,又猛烈地噴射著向前延伸。火勢越來越旺。每當火團閃耀時,火焰就收縮。透過火海,在騰騰煙霧之中,艾納許看到那個人已經退到最遠處的那扇門邊。那台原子計數機已經為強烈的藍光所籠罩。高西特隊長在通話機中哭喪著喊道:“趕快用射線槍把所有的出口封鎖起來。飛船全體人員作好準備,用重武器消滅那個異族人。”有人驚呼道:“他用的是某種思想控製武器。我們怎麼辦呢?”嘎那人後撤了。藍色的火焰已經燒到天花板,正在向能流保護屏漫延過去。艾納許最後看了那架機器一眼,它一定在繼續計算,因為籠罩著它的藍色光輪現在已經強烈得使人無法正視。這位氣象學家和別的人一起趕快跑到那間複活死人的大廳中去找同伴。第二道能流保護屏已經在那兒用上了。現在用不著怕什麼了。嘎那人都已鑽入保護罩,走出博物館,到飛船上集合了。當飛船起飛後,投了一顆原子彈,把博物館和整個城市都夷為平地。當震天撼地的爆炸聲在他們身後逐漸消失時,姚爾附在艾納許的耳上說道:“可是我們一直沒有弄清楚這個種族是怎樣滅亡的。”昏黃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來。自投下原子彈以來已經有三天了,嘎那人降陸也有八天了。艾納許和一隊人走下飛船來勘查另一座城市。他反對再次進行複活人的工作。他說:“我作為一個氣象學家,宣布這個行星可以安全無事地成為一個嘎那人的移民地點。我看用不著冒別的危險了,這個種族已經發現了神經控製機器的秘密,我們不能浪費……”生物學家漢麥爾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說:“假如這些人掌握這種科學技術,為什麼他們不遷移到另一個星係上去尋找避難的地方呢?”艾納許充滿熱情的眼光環視了一下他的同伴,反駁說:“我讚成這種說法:他們很可能沒有發現我們用行星家族去確定星座的方法:我們認為這個發現是獨一無二的,或者是出乎意外的,因此這是運氣而不是什麼知識水平問題。”很明顯,從朋友們的麵部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們內心深處是反對這種論據的。艾納許憑著感覺很沮喪地意識到這個星球發生的是一場災難——死神光顧了這個高等種族。這場災難可能是突然爆發的,但並不會突然到這些人事先毫無所知的地步。在他們的豪華住宅的花園裏,倒斃著許多具屍首。他們都是在露天下死去的。從這點來判斷,可以相信,每個男人和他的妻子都從屋裏走出來,等候那場滅絕他們種族的災難的到來。艾納許為委員們描繪了當時的情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整個種族都非常鎮靜地迎接自己的毀滅。可是他的介紹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因為他的聽眾都不耐煩地聽著。他們的前麵已設置了幾道能流保護屏。後來高西特隊長問他:“艾納許,什麼東西竟在你身上激起這樣強烈的情緒?”這句話打斷了氣象學家的思路。他沒有想到他是這樣激動。這個縈回在他腦際的念又是這樣靈巧地鑽進去的,他甚至沒有想過這是一個什麼性質的念頭。現在他突然理解到這一點,就用慢吞吞的語調回答道:“這已經是第三個人了。當我們離開大廳時,我看到他穿過發亮的能流屏,站在離我們最遠的那扇門前,好奇地觀察我們。他所表現出來的勇氣、鎮靜以及騙我們上當的機靈勁兒,都……”漢麥爾挖苦說:“……會導致他自己的死亡。”大家轟然大笑。副隊長梅雅達心情愉快地喊道:“行啦,艾納許。你總不會認為這個種族的勇氣已經超過我們了吧!在目前所采取的各種措施的保護下,我們會害怕這一個人?”艾納許一句話也不說。他感到自己這樣傻,腦中竟塞滿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心裏非常不快。他不願給人一個不講道理的印象,然而他還是說出了一句抗議的話:“我隻想指出這一點;我似乎並不絕對需要知道這個種族突然毀滅的原因。”高西特隊長對生物學家做了一個手勢,命令道:“繼續把人複活過來!”他接下去對艾納許說:“當我們回到嘎那時,我們怎麼能夠在建議向這裏大量移民的同時,又承認調查工作並沒有做徹底呢?不,這樣不行,老朋友!”這是些老生常談。可是不管艾納許是否情願,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話有其道理。他不再想這種爭論,因為那第四個被複活的人開始蠕動了。他站立起來,然後隱身消失了。大家驚得目瞪口呆,然後麵麵相覷,沉默了好一陣時間。接著高西特隊長用沙啞的嗓音高喊道:“他不可能從這裏逃走。真的,他就在這座樓裏的什麼地方。”艾納許身邊的那些嘎那人跳下他們的座位,四下尋找保護罩藏身。那些警衛們站立著,拿著射線槍的雙手無力的往下垂著。氣象學家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看到維特向一位負責保護屏的技術人員走過去。後者對維特做了一個手勢。當維特走過來時,顯得有些不安:“有人剛才告訴我,當那個複活的人消失時,機器上的指示針一下擺了十格,這就到了核子水平了!”許拉喃喃地說道:“啊!老嘎那人呀!我們一直在怕的事,今天發生了!”高西特在通話器印大聲咒罵:“把飛船上的定位器都打掉!所有的,聽見沒有?”他轉身朝向許拉,眼睛好象要噴射出火焰:“他們好象沒有聽懂。你命令你的部下動手吧!立刻摧毀飛船上所有的定位器和複原機!”許拉用發抖的聲音向他的手下人猛喝一聲:“執行命令,趕快做!”把這一切做好後,這些嘎那人開始感到輕鬆幾分。他們臉上雖然露出滿意的神色,彼此間卻在苦笑著。副隊長梅雅達說:“現在至少他永遠發現不了嘎那。我們還掌握著利用行星家族去確定星球位置這種卓越方法的秘密。他的報複行為不可能是為了……”他頓了頓,然後又慢吞吞地接下去說:“可是我在說些什麼?我們什麼也沒幹。對這場把這個星球居民滅絕的大災難,我們是沒有責任的。”但艾納許明白他想說什麼。在當時的情形下,一種犯了罪的感覺越來越清楚;那些被嘎那人消滅的各種族人民的靈魂,那種登上一個星球,消滅所遇到的一切的殘酷願望;由他們引來的血海深仇和無邊恐懼;他們瞞著那些星球居民,日夜不停地把殺人的放射線發送到這些和平的星球上去……這一切都是梅雅達沒有說出來的。高西特隊長說:“我還是認為他沒有逃走。他一直在這裏,在等候我們把能流屏打開,好逃走。好吧,我們決不打開它們。”一片沉默。嘎那人仔細地搜索能流保護罩以外的地方,安裝在金屬腳座上的複原機閃閃發光,可是一無所見。什麼也沒有……既沒有什麼影子在移動,也什麼一線異常的光。黃色的光束照射著一切東西,沒有什麼可以隱藏的地方。高西特發布命令道:“警衛,把這部複原機砸爛。我認為他可能會再回來看看這部機器的。我們決不能冒風險了。”複原機猛烈地燃燒起來!艾納許原來多少還希望機器在燒毀時所發出的致命的能流會把那個人趕出來。但現在這個希望落空了。姚爾歎口氣問道:“那麼他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可是當他轉過身來,要和曆史學家談這個問題時,艾納許卻看到那個人站在離他有二十英尺遠的一棵樹下,在打量著他們。他一定是剛剛出現的,因為所有的委員們嚇得跳起來,直往後退。有一個技術人員,表現得很鎮靜,他在嘎那人和那人之間,設下能流保護屏。那個人慢慢地走過來。他的身材單瘦,走路時頭向後仰,兩隻眸子閃射著一種深邃的光輝。他走到屏幕前麵停下來,舉起手臂,用手指戳戳那摸不到的保護屏,屏幕立刻變得模糊,發出閃爍的火焰,繼而變成各種不同色彩的光束,交織成一幅從他頭部到地上由無數複雜線條構成的圖案,接著又改回透明的屏,那五光十色的畫頁消失了。那個人已經穿過能流屏。他發出一陣刺耳的怪笑。當止住笑後,他說:“我醒來後,大吃一驚。現在的問題是我要弄清楚怎樣對付你們。”在這個星球的寧靜而屍陳遍野的早晨,這些話在艾納許聽來竟象是預言一般。突然一個嗓音打破了沉寂,它是如此刺耳,如此不自然,以致猛一聽來,大家都辨別不出這是高西特隊長的聲音。“把他幹掉!”射線槍的閃光停止後,那人還站在那裏。他不慌不忙地走過來,到離最前麵的嘎那人隻有六英尺遠時才停止不動。艾納許那時站在這群人的後麵。這個複活的人平靜地說道:“現在我麵前有兩條道路:一條是感恩報德,因為你們將生命還給了我;另一條是走現實的道路。我知道你們是些什麼人。我了解你們。這一來未免令人感到遺憾。做好事發善心是件難事。首先,你們肯告訴我定位器的秘密嗎?有了這樣一套儀器,我們將永遠不會遭到突然襲擊,就象我們過去遭受過的那樣。”艾納許全神貫注地想象那場災難。他的思想如此集中,似乎不可能再思考別的東西。到後來,強烈的好奇心終於驅使他問道:“這裏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人的臉由變了,他顫動的聲音中包含著對很久以前發生的那場大災難的回憶所引起的激動:“從宇宙遠處產生了一場核子風暴,它掃蕩了銀河係的這一地區。它的直徑有九十光年,遠遠超過了我們的能力。沒有辦法逃脫它的魔掌。我們很早就放棄星際飛船不用了,當時也沒有時間再造一艘。雙子座的阿爾法星卡斯德——這是被我們發現的擁有行星的唯一的一個星座——它也正好座落在風暴橫掃過的道路上。”他頓住了,過一會又說:“那個秘密呢?”那些委員們現在鬆了口氣。他們原來擔心自己的種族被消滅,現在這種擔憂已煙消雲散。艾納許懷著驕傲的心情看出,最初的衝突過去後,他的同胞們對自己的生命已經不擔憂了。姚爾和緩地說道:“啊!你們不可能知道這方麵的秘密。你們雖然已經有了非常巨大的成績,可是隻有我們才是唯一能夠征服銀河係的人。”說到這裏,他向同伴們充滿信心地笑了一下:“各位,我們嘎那人在巨大成就麵前所產生的自豪感,現在被事實證明是正確的。我建議我們現在上飛船去。在這個行星上,我們已經沒有事要做了。”大家把保護罩放好後,又忙亂了一陣子。艾納許在想,那人會不會阻止他們離開。可是當他轉過身來一看,那個人正從容不迫地在一條街上漫步。這些就是艾納許在飛船起飛時帶走的記憶。向這個星球接連投下三枚原子彈,都沒有爆炸。這一點,他記得很清楚。高西特宣稱:“我們不能輕易地放過這個行星。我提議我們再去跟那人談談。”艾納許、姚爾、維特和隊長回到那個城市。通話器裏又響起高西特的聲音。透過薄霧,艾納許看見另外三個人的保護罩反射出晶瑩的閃光。“依我看……依我看來,對於此事,我們沒有對各種跡象作出研究,而是太匆忙地做出結論。例如,剛才那個人複活後,又立刻暈過去了。為什麼?因為他怕我們。當然這是很自然的事。他想弄清他的處境,他自己並不認為他是萬能的。”這點看來很合邏輯。艾納許感到自己又充滿了活力。剛才,他如此輕易地表現出驚惶失措,他感到驚訝。現在他從一個新的角度來考慮如何征服這個星球。隻有一個人活在這顆行星上……這批殖民者如果堅決的話,本可以把這個星球占領過來的,就好象那個人根本不存莊一樣。這樣的事已有先例。在某些星球上,也有一些當地人從放射線下死裏逃生,躲到荒鄉僻壤。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那些殖民者把他們一批一批地圍捕去。然而艾納許記得有兩次,人們把這些當地人留下來,讓他們住在一小塊土地上。因為如果把他們都殺光,是會危及這個星球上的嘎那人自身的安全的。在這個星球上,這唯一複活的一個人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呀!他們發現那人正在打掃—座小樓的底層。看到他們後,他放下掃帚,走到平台上來。他腳上穿著一雙涼鞋,身上罩著一件寬大的、由發亮的織物製成的袍子。他懶洋洋地注視著嘎那人,一聲不響。高西特隊長向他提出了建議。艾納許對隊長通過翻譯機器介紹的東西,表示完全讚同。隊長說話坦白直率(這是大家事先就定好的策略)。他說,不要指望嘎那人會去複活這個星球上的死者。這對嘎那人來說是不理智的行動。必須考慮到嘎那這個種族人丁興旺,不斷地需要有新的地盤去容納它那擁擠得要爆炸的人口。每當出現人口大量增加的浪潮時,都會發生社會問題。而要解決它,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在這種情況下。嘎那殖民者會愉快地尊重這個行星上唯一複活的人的權利。這時那人打斷隊長的講話。他似乎真的對此抱有興趣:“那麼你們這種沒有止境的擴充到底有什麼目的?當你們占領銀河係所有的星球以後,又打算怎麼辦呢?”高西特用疑問的眼光看了看姚爾,然後又與維特和艾納許對視一下。艾納許聳聳肩表示不讚成。他可憐這個人,他還不明白,可能他永遠不會明白,這仍屬於那自古就有的兩股力量的衝突:生氣勃勃,希望到別的星球去發展的種族和沒落衰微,聽任命運安排的種族這二者之間的角鬥。那人繼續問下去:“為什麼不控製生育呢?”“要那樣,政府將被推翻。”姚爾回答道。他寬容地說著話。可是艾納許看到其他的人都在譏笑那個人的“天真爛漫”。他覺得他們之間的智力差別似乎還在擴大,那人完全不明白自然界生存力量的作用。那人又開口了:“假如你們不控製生育,那麼我們代你們去辦。”一陣沉默。嘎那人現在開始緊張。艾納許感到自己的心弦繃得緊緊的,他凝視著自己的同伴,然後他的視線又回到那人身上。他幻想著這個敵人已經被解除武裝——這種念頭已不止一次地出現在他腦中。他想:“我可以用吸盤把他擒住,再把他碾成肉醬。”他思忖:那人雖能對核子能、核裂變和重力能進行思想控製,但是否有抵抗一次宇宙進攻的能力?“可能有……”他想,兩小時以前,嘎那人親眼看到他顯的威力可能是有限度的。不過,即使有限度,也並未顯現出來。不管他有力量還是無力量,都不改變這個事實:他已經發出了威脅:“假如你們不控製,那麼我們……”這句話還在艾納許的腦中回響。他越琢磨就越感到它的分量。過去他一直把自己看作旁觀者。甚至一會兒之前盡管他對複活死人持反對態度,可也隻是聽他們爭論,並未參加進去。艾納許非常清楚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始終同意別人提出的論據。回想過去,他發現在征服別的種族時,他從沒有把自己看作是一個真正的擁護者。他是這樣一種人:高瞻遠矚,對於現實思考很深。對即使看起來沒有意義的生活,他也要思索一番。情況變了。生活不再是沒有意義的了。艾納許感情奔放,思潮翻滾。他感到他是嘎那集體中的一分子。他的血管中,奔騰著整個個種族的力量和意誌。他大聲說:“假如你還希望看到你們種族中死去的人都複活的話,我勸你立即放棄這種打算。”那人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艾納許激動地說:“假如你能消滅我們,你可能早已動手了。但真實情況是你們的能力有限。我們的飛船設計製造得很好,任何可以測查出來的原子連鎖反應都不會在它上麵引起爆炸。因為它的每塊含有不穩定物質的鋼板,外麵都已包上一層經過中和處理的物質。你們也可能炸我們的發動機,但是效果有限。因為不會在上麵產生連鎖反應。隻在爆炸的地方產生作用。”他感到姚爾在輕輕地碰他的肘部。曆史學家警告說:“小心,你不要因為激動而把關鍵性的情況泄漏出去。”艾納許把姚爾的吸盤推開。他用生硬的口氣說道:“我們要講實際。這個怪物不用幹別的,隻要看到我們的身體,他就毫無疑問地猜到我們這個人種的大部分秘密。假定說這個人沒有估計過目前形勢給他造成的機會,這簡直是幼稚極了的想法。”高西特用一種專斷的口氣喊道:“艾納許!”艾納許的怨氣來得快也消失得快。他向後退了一步,答道:“是,指揮官。”“我知道你準備說些什麼。我告訴你,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我同樣認為,作為—個最有權威的嘎那人,該由我來發出最後通牒。”他轉過身來彎著腰對著那個人。他的身子高出那人之上。“你剛才發出了威脅,這是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你確實對我們講過,你打算破壞我們卓越的嘎那精神。”那個人加以反駁,輕輕地笑著並反複說:“不是精神,不是的。”隊長不理會他的話。仍舊說下去。“因而,我們沒有什麼選擇的道路。我們估計你擁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到必要的材料,製造必需的工具,有了這些,你可能會造出一架複原機。我們認為即使你知道一切製造方法,你也需要二年才能完成。複原機是一種極端複雜的機器。你們這個遭到浩劫的種族。已經有幾千年不用機器了。你是種族中唯一幸存的人,你沒有能力把它組裝成。你們過去沒有時問去造一條飛船,我們也不會給你時間去造一台複原機。幾分鍾之後我們的飛船就要轟炸你們的星球。很可能你能夠做到不讓你的四周受到轟炸,因此我們將在另外半個星球下手。假如你在這兒阻止我們,我們就會請求增援。用最快的速度飛行六個月後,我們就會到達那樣一個地點。距這個地點最近的嘎那行星可以收到我們發出的電波。增援的宇宙飛船隊是非常龐大的,它會粉碎你的一切抵抗。我們每秒鍾投下上百枚、上千枚炸彈,把所有的城市炸為平地,炸得你的同胞的屍體連一點骨渣都剩不下來,這就是我們的計劃。我們就要實行。現在,我們都在你眼前,利用這個機會,把我們打到地獄中去吧。”那人搖搖頭說:“不……現在決不!”在他接下去講之前,沉默了一陣。“你們的道理很對,非常對,確實如此。我並不是一個全能的人。可是我的感覺是你們忽略了一件小事,這點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現在,別了。你們回飛船去。開走吧!我還有好多事要忙哪。”艾納許一直默不出聲,努力壓住再次冒出來的怒火。這時他大吼一聲,拿著打開的吸盤,衝向前去。當吸盤快觸及那人平滑的肌肉時,有什麼東西把他抓住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在飛船上了。可是他並沒感到身體移動過,也不頭暈,渾身上下毫無損傷。維特、姚爾和高西特隊長都站在他身邊。他們和他一樣感到莫明其妙。氣象學家一動也不動,在想著那人說的話:“——你們忽略了一件小事——”忽略了?這就是說他知道這件事。這怎麼可能呢?當姚爾說話時,艾納許還在想著這些。“我們可以理智地肯定,我們的幾顆原子彈是不管用的。”它們確實是不管用的。當飛船飛到離地球四十光年的地方時,艾納許被叫到委員會那個房間中去。姚爾來迎接他,情緒低沉地告訴他:“那人在飛船上。”這個消息對氣象學家來說就象一個晴天霹靂,使他頓開茅塞,一下就明白了。他驚奇地高聲說道:“這就是他說的我們忽略了的事情。他可以自由地在宇宙中飛行,行動半徑是……是多少?他說過的數字是多少?噢!是九十光年。”他歎了一口氣。隻能依靠星際飛船在宇宙間來往的嘎那人,沒有立刻想到這種可能,這是不奇怪的。艾納許的思想慢慢地離開了現實。這次事情過後,他發現自已老了,疲乏了,過去的對外界漠不關心的思想又出現了。隻用幾分鍾時間,他就知道了船上所發生的情況。物理學家的助手在去商店途中,看見飛船的下部通道中有一個黑影。令人驚奇的是,在一艘乘員如此多的飛船中,這位不速之客居然很長時間沒有被發現。艾納許想到了某件事情。“但無論如何,在飛回我們的某一個星球之前,我們應該停下來。如果我們隻使用錄像機,那麼他希望怎樣利用我們去標定星球的方位呢?”他不出聲了,當然隻好如此。人們隻能使用定向錄像光束,而當光束照射到時,那人會跑到另一方向去。艾納許從同伴眼中看出了已經作出的決定,這是此時唯一可行的辦法。然而他的直覺傳話他,他們忽視了一個重要問題。他慢吞吞地向安裝在艙房深處的大錄像屏走去。屏上的圖像如此逼真,如此光彩奪目,如此壯麗,以致那些未看慣的人會目眩頭暈。能捕捉二萬光年距離之外的白矮星亮光的攝像鏡頭將四億顆星投射到屏幕上。這個熒光屏有二十五米的直徑,上麵映現出來的圖像無與倫比。道理很簡單,別的銀河係沒有這樣多星。在發光的太陽中,隻有二十萬分之一擁有行星。就是這個重要事實使委員們采取堅決的行功。艾納許用懶散的眼光向全室掃了—眼,然後用平靜的口氣說:“這人很聰明。假如我們繼續飛下去,他會跟著我們,直到弄走一台複原機為止。他能夠用他自己的方法飛回去。假如我們使用單向光束,結果還是一樣,他會跟著來,把複原機拿到手。不論是哪種情況,當我們的飛船隊伍到達那裏的時候,他已把很多同種人複活過來,其數量足以挫敗我們的任何進攻。”他的上身左右搖擺。他的分析是正確的,這點他有把握。可是這圖像上麵還缺少一點什麼東西。他慢慢地講下去:“我們手中隻有一張王牌。不管我們作出什麼決定,都沒有哪架語言機能能把它翻譯出來告訴他。我們可以實行我們的計劃而讓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知道沒有人能把飛船炸毀,不管是我們還是他。實際上,這是我們的唯一的選擇。”高西特隊長打破艾納許講完後出現的沉默說:“很好,各位。我看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我們要調整發動機,摧毀一切操縱機器的設備,把那人帶走。”嘎那人互相望著,眼睛中閃耀著本種族的驕傲。艾納許碰碰每個委員的吸盤。一小時以後,氣溫已經很高。氣象學家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踉踉蹌蹌地跑到通話器前,呼喚天文學家許拉。他對著話筒喊道:“許拉,你還記得那人複活後,高西特隊長命令你的部下去破壞定位器,但他們卻沒有馬上將任務完成嗎?我們也沒想到去問問他們為什麼遲到。現在你問問他們,快!”過了一會兒,許拉的聲音劈劈啪啪的靜電幹擾聲中斷斷續續地傳過來:“他們……走不進……那個房間,門那時鎖上了。”艾納許頹然坐在地板上。他明白他們忽略了的決不是一件小事。當時,那人複活後,馬上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隱身跑上飛船,在那兒發現了定位器這一秘密。如果這以前他還未掌握複原機的秘密,那麼這一次也大概發現了。當他再度出現時,他已經得到所有他想從嘎那人那裏了解的東西了。他以後的行動都經過周密的計劃,要把嘎那人逼得走投無路。那人很快就要離開飛船了。他沒有把握,知道在短期內,地球以外的任何生物都不知道他們那個星球的存在。他同時也肯定他們那個種族的人都會複活過來,而且從此以後,他們將永遠不會死亡。艾納許搖插晃晃地站起來,握著嗡嗡作響的通話器,喊叫著,談著他的新想法。沒有聽到回答。一股不可思議的、四處翻滾的能流出現了,並帶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噪聲。熱浪把艾納許的保護罩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