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讓會議室陷入到一片死寂當中。
領導有意停了片刻,之後聲音提高了:“但是,千載難逢的辦案機會,也就出現在這一次的案子當中。正因為這個組織沿用了袍哥堂口的治理結構,它內部也就實行一套極其嚴格的‘身契’製度。組織裏的每一個成員,都手書一份《原罪書》,作為‘身契’層層上傳到七排大爺,也就是劉子良處。劉子良已把這些成員信息、《原罪書》整理成一個信息庫,叫作《金蘭譜》,同時,劉子良、秦劍雄兩人,也向呂孟莊立了這樣的身契。
“鑒於《金蘭譜》身契分別由劉子良、呂孟莊私人保管,我們無法掌握信息,同時要防止他們意外銷毀、突然銷毀,所以,即便之前我們已拿到秦劍雄的身契,已經鎖定呂、劉兩人,卻仍然不敢貿然行動。一直到昨天晚上,在劉子良和呂孟莊的最後一次交易中,我們才成功截獲了《金蘭譜》和身契,隨後,呂、劉兩人被正式拘捕。”
在場的人,除了昨晚參與指揮的了解這個情況,其他人並不知道行動結果,現在聽領導這樣說,大家才噓一口氣。
這時,領導抬手讓陸成起來:“你給大家交代一下行動要領。”
陸成一臉疲倦地站起身,戴上他厚厚的黑框眼鏡,清了清嗓子,看了宋承言一眼,又望了望地方上幾位行動負責人,然後把手上的筆記本一抖,才又來了精神。
“現在拿到了《金蘭譜》,我們必須立即抓人,而且務必將《金蘭譜》上的人一網打盡。”陸成揮起手,在空中果斷劃過,那樣子就像老革命在指揮一場渡江戰役,隻是他齙牙翻嘴,顯不出那一股嚴肅勁兒。
“前麵教授、領導都介紹過了,《金蘭譜》上的人,形成了一個權錢交易的圈子,結成一個隱秘聯盟,並以‘茶碗陣’的方式傳遞信息,實施了一起又一起權錢交易。所以,我們現在抓這些人,重點並不在他們有沒有結圈子、有沒有結組織上,重點在於挖出組織成員之間進行的每一起權錢交易,坐實他們的每一樁罪行。而這,恰恰要求我們以雷霆之勢快抓快審,使所有成員之間相互質證,最終形成全麵有效的證據網絡。”
這一番話說完,陸成方才伸手拍了拍身邊蕭郡的肩,正式跟大家介紹:“鑒於蕭郡記者、叢鄲律師兩位朋友,對該案案情十分熟悉,我們專案組特聘二人為辦案顧問,對於即將展開的規模宏大的審訊工作,兩人將有權隨機介入指導,並參與審訊。”
陸成邊說,手就攙到蕭郡胳膊下麵,扶他起來:“同時,我在這裏還有必要告訴諸位,此次之所以能夠在呂孟莊和劉子良的最後一次交易中,成功截獲《金蘭譜》和身契,全賴蕭郡記者的精心謀劃與布局,而且他為此承擔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並在個人感情方麵付出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犧牲。我們應該向他致敬。”
陸成的領導先鼓起掌來,在他的帶領下,桌子四圍的人也都邊鼓掌邊站起身來,一齊朝蕭郡致敬。
那叢鄲就擠在蕭郡旁邊,她一邊拍手,一邊興奮地直拿胳膊肘去拐他。蕭郡卻木然立在桌子邊,麵無表情,一臉僵硬,頂上燈光灑照下來,隻見他滿臉滿眼的淚花。
其實,在這間會議室裏,除了陸成和他領導,以及叢鄲,再沒有人知道,這個長頭發的年輕人曾經布下一個什麼樣的局,在這個局中,他的感情究竟忍受了怎樣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