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呢，怎麼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他去一個朋友家打牌了，不回來吃飯了，我們娘兒倆吃吧。”
我好久沒有好好看看媽媽了，她才四十出頭，現在蒼老得像五十歲的人一樣，日漸消瘦的臉因為這幾年沒有保養，已變得幹枯蠟黃，加上疾病對她的折磨，她的眼睛再沒有顯現小時候光彩照人的那種生機了。我心裏很愧疚，作為女兒，我應該比任何人都注意和關心她的呀，我怎麼會這麼不懂事。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開始讓我慌亂了，她的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很難受地表情，就像快窒息不能呼吸了似的。怎麼辦才好，媽媽的心髒病發了，我六神無主，第一時間趕緊打電話給爸爸：“爸，你在哪裏呀，媽的心髒病發了，怎麼辦啊，你快回來吧！”我急得都要哭出來了。爸爸也嚇了一大跳又馬上冷靜下來了：“小蘭，你先打120，然後去抽屜找急救藥給媽媽吃先，我馬上趕回來。
醫院。
站在充滿藥水味的病房外，我止不住全身發抖，我好害怕，害怕這種要失去的感覺。爸爸去收費站交錢了，他很擔心，這不是我的錯覺，我打心裏仍認為他是愛媽媽的，至少現在是的。
醫生從病房出來了：“哪位是家屬，跟我過來一下！”
爸爸隨著醫生走到走廊另一邊去協商，我聞聲跟在後麵。
醫生的話清清楚楚的印到了我的耳朵裏：“病人的身體長期都很虛弱，是不是年輕的時候也這樣呢？”
爸爸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了醫生：“是，我們年輕不懂事的時候打掉了兩個孩子，後來她身體一直都沒有完全康複，後來我們又生了一個小孩，她就一直在家做家務照顧小孩了。”
“難怪了，她的身體很衰弱，加上她這個先天性的心髒病，長期以來的話其它器官也會跟著一起衰竭的，本來按道理來說最好不要生小孩，但你們都已經這樣了。你以後最好讓病人少受一點刺激，要多休息調養，多吃點補品，不要太勞心了，雖然這個病平常看起來不是什麼大病，但常受刺激下一次再發病就容易休克，如果休克沒人發現的話就會有生命危險的，知道嗎？”
“知道了。”
我蹲在牆角，捂住自己的嘴巴，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出聲來，心好痛，我從來不知道，在我出生之前，還會有哥哥姐姐的可能，我的父親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放棄了他們的存在，又是因為什麼原因留下了我呢？想來，我真是渺小得微不足道，就像茫茫天空裏的一粒塵埃，他很小的一個決定，就決定了我的生死。而我的母親，這麼多年來，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壓抑，到了今天，才撐不住了呢？
我在門口遠遠地看過去，她閉眼睛安詳地躺在病床上休息。臉色就像紙張一樣蒼白，嬌小的身軀那麼單薄，好像風一吹就會飄起來似的，看著那個心電監測儀，我不敢眨眼睛，怕它有什麼異樣的變化。
我坐在醫院走廊的凳子上，無力地靠著雪白的牆壁，這時候，大概隻有它是我的依靠了，爸爸說他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他說會請一個保姆來照顧媽媽。我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撥弄著手機，看著通訊錄裏麵那幾個人的名字，如終沒勇氣打出去，我真是一個膽小鬼，膽小得一點挫折都不敢讓人知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晚上靠在媽媽的病床邊睡著了，早上醒來發覺自己睡在這個小小的病床的另一側，媽媽拿著保姆送過來的包子等我醒來吃。
“媽，我怎麼睡在你床上啊？”
“笨丫頭，難道媽會讓你睡凳子嗎？”
我無語凝咽，媽媽就是生病也記得我最喜歡吃的東西。幸慶的是醫生說媽媽隻是突發病，沒有大礙就催我們回家了。我好奇地問醫生要不要多住幾天的時候，醫生笑著叫我們不要占著病房。
回到家，看到一切都相安無事，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的心漸漸放了下來，但是總有隱隱不安，好像平靜的下麵總有一些什麼在蠢蠢欲動。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我知道我必須要維護這個家的幸福，我不能失去。
我好像，就在這一夜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