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疏若隻覺喉頭一甜，血腥氣不斷上湧，腿腳死命得發軟，任憑決音如何扶著他，他還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雙眼通紅地看著根本已經無從進入的客棧，手往地上一撐便要站起，決音從後麵抱住了他，聲音打著顫連連道：“求求你，求求你別進去，求求你……”
樓疏若張了張嘴，喉嚨間發出的盡是“荷荷”的嘶啞聲，低啞得很快被火焰篳撥聲淹沒。
周圍的百姓都急著逃命，搬家，無暇顧及到這裏，更沒人會來救火。即使有人來，這樣的火再救也已經毫無意義。
樓疏若就這樣被決音按著強留在當地，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周圍的人聲從稀少到完全消失，火焰之聲也越來越小，不久之後，終於隻剩下一片殘骸和一地焦土。
大口喘息得如同要爆裂一般的胸膛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樓疏若脫力地道：“決音……放手……”
決音努力地搖了搖頭，眼淚染濕了他的後頸，卻聽他慢慢地，平靜地道：“這個火，是從裏麵燒起來的。”
樓疏若喃喃地道：“從聽到叫聲到我們跑過來，時間並不長……卻能燒成這樣……沒有看見人逃出來……除非是，火從裏麵開始燒，等發現的時候，已經蔓延到來不及了……”
他掙紮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那一片廢墟，喃喃地道：“會有屍體的……至少會有屍體……”
決音死死地咬緊牙齒，跟上去，在廢墟中扒拉著。客棧之中人並不多，除了老板，小二之外，多半就是張炎和他的胡人朋友們。胡人長相較有特色，容易識別，看過了幾具胡人屍首之後，決音腳下一軟，伸手下去，是一個女子屍身，胡人女子……她將那女子翻開，卻見女子身下，還護著一個孩童。
記兒！
決音驚叫了一聲，把記兒抱起來，這孩子因被母親壓在身下，身體沒有太過焦黑，然而雙目緊閉，鼻息全無，依然是死了。
決音幾乎落淚，再往旁邊看時，是一個男子的屍體，沒有胡人那般高大，想來是張炎了。
樓疏若顯然是記得當日的那對父子所住的方位，立時就過去了，那裏毫無意外的橫躺了兩具屍首，都是男子，都是漢人的身形。
決音過去的時候，樓疏若正掰開了屍首的嘴，又掰著頭頂，耳道，整個看了一遍，放開，又再次檢查了幾具男子的屍首，垂手，輕聲道：“不是被燒死的。”
“什麼？”
“口中幹淨得很，不是被燒死的。”樓疏若淡淡地道，“你幫我看一下，所有女眷的屍身是否也一樣……口中很幹淨，然而一觸耳道，有尖利的硬物。”
決音愣了一下，還是迅速地依言照辦，看了看張炎妻子的屍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最後連記兒的都檢查了一遍，啞然道：“對……都是……”
樓疏若垂下了眼簾，低低地“嗯”了一聲。
不是失火，甚至不是縱火。
是殺人之後，再放火毀屍滅跡。所以才無人逃出，所以才大火燒了很久之後才有周圍的人發覺到。
而且殺人時挑選的是很多人都會忽視的耳道——以細小的暗器打入耳道，殺人於無形，然而暗器畢竟留在耳道裏，可以摸得出來。
“是什麼人……”
樓疏若舉起袖子，捂住了臉。
早知如此，為何不當時就與他相認，即便不相認，談上幾句也是好的。
早知如此，為何不盡早告訴他明洲城不要呆了，趕緊走吧。
早知如此，為何不幹脆連張炎都不要招惹，就當什麼事都不知道。
可是人世之事，到底有幾件經得起“早知如此”！(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