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對於樓疏若這事的解決之道概括起來隻有兩個字,便是“替死”,樓疏若還沒想明白要怎麼個替死法,就已經很順理成章地站在了皇帝寢宮之中。
然而一點關於“樓疏若逃獄”的消息都沒聽說,直到皇帝陛下敲了敲手指,道:“樓大哥為自己易容,還是會的,對吧?”
樓疏若終於恍然大悟,道:“牢裏那個,長得跟我很像?”
瑞香道:“是一個死囚。”他的罪己詔下完,脊杖之刑也終於受完,臉色頗有些疲倦蒼白,“並不見得與你有多相似,然而將死之人蓬頭垢麵,受死之時也不會有人願意多看一眼,足以蒙混過關了。”
“……”
瑞香挑起眼睛看了樓疏若一眼,道:“覺得這事很妖邪嗎?比你如何?”
樓疏若苦笑:“陛下跟我不能比。”
瑞香還是很有興致地看著他,眼神裏的意思滿滿都是“說下去”。
“我是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來告訴我我做得對或是不對。”樓疏若歎氣道,“然而陛下是皇帝,身為萬民表率,不能光明磊落,不能以理服人,終究……不是……”他停住了不再說下去,瑞香接口道:
“終究不是明君,對不對?”
樓疏若不言,卻也算是已經默認。
瑞香慢慢站起,道:“朕記得跟你說過,當年幾個兄弟爭這皇位時,一位皇兄便對朕說過,若要輸便輸在朕手裏。他還跟朕說,他知道朕不會是一個好皇帝,因為朕,絲毫,都不愛天下蒼生。”
“朕自私,無情,不過是朕所在乎的幾個人,朕才會費心機去保護,其餘,朕都不曾放在心上。更何況,此次如此作為,其一,樓大哥你本就是受冤,其二,那死囚若不代你死,遲早亦是要死。這件事中,沒有傷了任何人,不過是從未感覺到自己被蒙蔽了的鈞國百姓的確被蒙蔽了一次,那又如何?”瑞香輕輕撫著手指,“你說,黎民百姓,是要一個日後史書上評為明君的皇帝,還是要一個,能保他們安居樂業衣食不愁,然而並不愛他們,對他們也並不坦誠的皇帝?”
樓疏若語塞。
“功過隨人評說,並不是朕能左右。”瑞香淡淡道,“何況樓大哥於朕有恩,且不僅僅是一次兩次。朕不想為了做一個明君,而做不成一個人。”
樓疏若長長地舒了口氣。
“更況且。”瑞香忽然笑起來,直視著他道,“樓大哥你,如今難道不想換個身份,從頭活過?”
樓疏若道:“我的確是這麼想過,然而,從頭活一次,畢竟太累,何況,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他也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所以,不能繼續做大學士,又不能開疏影閣賺錢,我對我以後的日子很是憂鬱。”
“這個,朕已經有所安排。”瑞香揉了揉額頭,道,“樓大哥可還記得明洲城?”
將自己從頭到腳打扮了一下,晃著一把足以跟君宵秀媲美的大白扇子回學士府,第一個撞到的就是決音,決音倒退三步,大叫一聲:
“何方妖孽?!”
“……我很像妖孽?”
決音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