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黑衣男子和曼妙女子見狀也不遲疑,當下身形兜轉,閃到黃道靈身後,一鞭一匕,徑直向他背心疾刺,招招勢若暴風驟雨,凶狠淩厲。但見黃道靈並不回首,聽風辨位,雙手袍袖揮舞,將二人攻勢一一擋開,便如背上長了眼睛一般,袍袖與鞭匕相撞,竟隱隱發出金鐵交擊之聲,端的是了得。饒是黑衣男子和曼妙女子與之敵對,也不由得喝彩道:“好個匹夫!恁地了得!”
殿外侍奉的一眾黃門侍衛聽得殿內四人激鬥,紛紛搶進殿來,趙煦見眾人將他護在當中,這心安了幾分,望了一眼激鬥的四人,複又望了望正自跪在地上觀戰的趙佖,麵容一陣扭曲。好半晌,趙煦才顫聲道:“來人……來人……你們助朕的三大侍衛,將那叛逆拿下!”這些人俱是趙煦私下培養的心腹,趙煦費勁心機才將這些人暗中混入崇慶殿,黃道靈出入崇慶殿,乃是太皇太後高氏跟前的紅人,宮內盡人皆知,此刻皇帝口中稱其為叛逆,高氏又倒臥榻上,不知生死,眾人哪裏還不知道眼前已經到了太皇太後高氏和皇帝爭奪大權的緊要關口,當下心中隻想著事成之後的高官厚祿,哪裏還顧得許多,除了幾個身子羸弱的小黃門,一個個俱都不知死活,高聲呼喝著衝將上去。
眼見黃道靈被圍,趙煦這才放下心來,適才他滿口雄心壯誌,要和契丹人決一死戰,重振大宋國威,但一個病骨支離的老太婆一發威,他登時便駭得魂不附體,手足無措,此刻回想起來,心頭又是懊惱,又是忌恨,瞥了榻上的高氏一眼,卻見高氏不知何時已然歪倒一旁,動也不動。趙煦心中忽有所得,霎時間又是驚恐,又是狂喜,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伸出右手食指,指著高氏不住發抖,顫聲道:“來人……看看她……啊不……太皇太後……卻是怎麼了?”
護在趙煦身旁的一名小黃門應了一聲,忙不迭的走上幾步,行到榻前,向高氏凝視片刻,又大著膽子,伸手出去一搭脈息。那手指莆一搭到高氏脈門,小黃門身子便是一抖,幾乎要跌倒在地,趙煦看在眼力,臉上不住抽動,一顆心噗通通亂跳,幾乎要蹦將出來,結結巴巴問到:“太皇太後……可好?”那小黃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啟奏皇上,太皇太後龍馭賓天了。”
趙煦聞言,隻覺一陣陣天旋地轉,整個崇慶宮仿佛霎那間響起諸般仙樂,他其實已做了十年皇帝,隻不過這十年來,他這皇帝有名無實,大權全在太皇太後高氏之手,多少夙夜難免,多少食不知味,直到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皇帝,直到此刻,他才得償心願!隻見趙煦臉上忽而狂喜,忽而怨懟,忽而憤怒,忽而歡欣,好半晌才哈哈大笑,叫道:“好極,好極!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我終於是皇帝了!”
那邊正與眾人激鬥的黃道靈聽得高氏歸天,頓時一呆,一時間竟說不出心頭究竟是什麼滋味兒。曼妙女子見他發呆,哪裏肯錯過這等天賜良機,當下手中殷紅短匕猛地刺出,正中黃道靈的背心!黑衣男子也不遲疑,手中烏黑長鞭翻飛,徑自纏向黃道靈雙足,便連那青衫男子也瞅準空隙,長劍一抖,青色的劍芒吞吐之間,也刺向黃道靈的胸口。
黃道靈驀地裏隻覺背心一痛,登時醒覺自己仍在與人激鬥,立即背肌一收,曼妙女子這一匕便刺得偏了,未中要害。黃道靈袍袖一揮,正打中要揮刀砍向自己的一名侍衛的胸口,將那侍衛打得口吐鮮血,跌飛出去,直撞向青衫男子的長劍。隨即猶如旋風般轉過身來,雙腳一錯,猛地將黑衣男子的長鞭踏在腳下,口中大叫一聲,呼地一掌拍向曼妙女子的胸口。那曼妙女子那料到黃道靈如此凶戾,當下略一錯愕,再向閃躲,為時已晚,當下硬著頭皮一掌迎上,隻聽得“砰”的一聲,曼妙女子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踉踉蹌蹌的倒跌了出去。
青衫男子見侍衛跌向自己,絲毫不顧那侍衛死活,一個閃身讓開,手中長劍抖動不定,劍光爍爍,直刺向黃道靈背心。但見黃道靈身形扭轉,腰身好似無骨一般,倏地一個古怪的翻轉,竟好似狸貓一般,身形竟從兩個圍堵過來的侍衛中間竄出。隻聽得“嗤”的一聲輕響,長劍寒光閃處,劍芒在黃道靈肋下劃了一條口子,自腋至腰,一道尺餘長的劍傷,鮮血迸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