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問道。
“不,沒有的事,我和崎山君不過是同事關係,個人之間的來往很少。”
“不過。……”時枝從旁插嘴道,“前幾個月,您和崎山以那現在下落不明的堀越美矢子,還有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四個人曾經去過深大寺的蕎養麥麵店,有無此事?”
“呃?”
野吉差一點跳起來。他睜大眼睛,臉色蒼白,嘴唇哆嗦,一時說不出話來——這位小小的稅吏嚇得魂不附體。
“怎麼樣?野吉先生,我們已經掌握了確實的情報。為什麼四個人到深大寺去?總不見得專門去吃有名的蕎麥麵的吧!那時候,堀越美矢子跟您在一起,問題就在這裏。”
“不,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您一定弄錯了吧?”
“不過,野吉先生。……”
說到這裏,稅務署正麵的大門開了。
三四個警官一窩蜂似的從裏邊出來,後麵有一位青年送他們。他和警官們互相行禮。他是這稅務署年輕的署長,就是田原到他家走訪過的尾山正宏署長。警官們似乎是為崎山的被殺案來訪問署長的。
這時,野吉科長偷渝地從他倆跟前溜掉了。
野吉科長一走,田原典太和時枝伍一無所事事,發呆似地佇立在那裏。
“怎麼回事?這家夥——”
時枝嘟嚷了一聲。
“他見了署長,嚇跑了唄。”
“這種家夥對署長格外小心,他怕被署長瞧見,他在跟我們說話。”
“膽小鬼!”時枝嘲笑道。
“這是小官僚的劣根性,對納稅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見了上司卻象老鼠見了貓。”
兩人說話功夫,站在大們口的署長正在送警官們上車。
“喂,阿田,幹脆去向一問這位署長,叫他談一談對這次事件的感想,也許意外地會抓到什麼新聞。”
“這個。……”
田原典太歪起了腦袋。他以前曾經見過這位署長,也曾走訪過他家,當時的印象,認為此人是典型的“秀才”:說話謹慎,不容易失言。
不過,正好在此時此地見到了這位署長,時枝說的話也有道理。他立即表示讚成。
3
警官們的車開走後,尾山署長從大門口走回來。兩人攆上去,一直攆到署長室們前。
“署長先生,”田原從後麵招呼他,署長回過頭來。
“我是上次訪問過您的R報社的田原。”
尾山署長從眼鏡片裏透出驚訝的眼光,但立刻想起田原是誰。他那寬廣的前額,長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嗬!”
他一隻手握住門把手。事已至此,他已無法躲藏,更沒有理由拖絕新聞記者的來訪。
“上次到府上打擾了,請原諒,”田原典太微微一鞠躬。
“不,不,上次怠慢了。”署長客氣地應道。
“我有點事請教你,不會耽誤您很多功夫,十分鍾就行了。”田原說。
“喔,什麼事?”署長的目光一閃,射到他倆臉上。
“這兒有點不便。”
田原的話音裏,暗示他是為崎山的事來的。
“那好吧!”年輕的署長點點頭。一聲“請”,推開了署長室的門。
田原典太朝大辦公室方向掃了一眼。崎山科長的席位空著。
對麵的野吉科長做出專心致誌翻閱文件的樣子,其實他正在窺看這邊的動靜。
野吉害怕了。這兩位新聞記者找署長又有什麼事呢?他做出一本正經的辦公的樣子,卻掩飾不住內心的不安。
田原心中覺得好笑,對他嗤之以鼻。
“請!”
署長請他們到會客桌前,自己在對麵坐下,沉著地從香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銜在嘴裏,打著打火機,緩緩地點燃了煙。年輕的署長以他洗練的動作,仿佛顯示他的身價完全應該坐在這署長室裏,當之無愧。
這麼年輕就坐在署長室裏發號施令,使得田原這個新聞記者感到有點壓力。這種壓力太可怕了。
尾山署長悠然自得地吐著煙圈。從眼鏡片深處透出來的目光,顯得相當傲慢:細長的臉龐和眼鏡非常勻稱,給人以一種有知識的印象,他那風度顯然和其他署員迥然不同。
“這次發生了一起了不起的案件啊!”田原在椅子上坐定後,開門見山地說道,“署長先生,您一定擔驚受怕了吧?”
署長似乎思想上有所準備,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是的。我本身對崎山君的事一無所知,當接到警察的通報時,確實是吃了一驚。”年輕的署長答道。
“剛才警官們回去了,我們正來到這裏,恰好錯過了。”
田原剛說完,署長應了一聲:“是的。”開始顯示出有點為難的神情。
“發生了這樣不祥的事件,署長先生,您有何感想?”
“我感到十分遺憾。關於崎山君慘遭不幸,如果我事先有所察覺,一定會作適當的處理。……”“這麼說,署長先生您全然不知羅!”
“是的。崎山君在工作上是優秀的,得到了我的信賴。此次事件與本署毫無關係。雖然這是私人的事情,但崎山君的私生活竟然如此靡爛,這也是成問題的。對已死去的崎山君表示惋惜,而作為本署來講感到慚愧,而我本人,作為一個署長感到有道義上的責任。”
尾山署長把香煙從嘴上拿下來,煞有介事地說。
“警察署來人,不知問了些什麼事?”田原挪動一下坐的姿勢,坐得舒服些,問道。
“他們提的問題很傷腦筋,我都被問住了。”
“他們問的是很重要的問題嗎?”
“不,倒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他們問了很多問題,但我對崎山君的私生活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法作答。我隻能說到如此程度,請原諒。”
“這次事件,當事人崎山身為法人稅科科長,而被認作為是凶犯並正在追捕的堀越美矢子是菜館裏的女招待。作為一個公務員,會不會給社會上造戍不良影響?”
這個問題很棘手。尾山署長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動了一下。
尾山署長放低聲音答道:
“是的,確實是傷腦筋。不過,根據我們調查,最近崎山君不大到那個女招待供職的菜館去。他們的關係可能是在到本署以前在P稅務署工作時有過。”
“嗬!不過,從發生這次事件來看,他們的關係從P稅務署時期一直延續至今,是不是?”
“詳細情況不太了解。可能是象您所說的那樣。然而,我確信崎山君此次落到如此下場,那完全他個人的事,不是出於業務上的原因。這一點我們經過多方調查,未發現事實。”
“署長先生,菜館的女招待殺死崎山這件事情,您作何考慮?”
“是啊!。……我認為這是現代社會不安的一種表現。”
“不安的表現?”
田原聽了署長奇妙回答,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是這樣的!”署長的臉色十分尷尬,重又銜上香煙。
“我認為這是一種社會病態。最近神經官能症很盛行。隨著現代社會的複雜化,人們的思考狀況變得神經過敏起來。您瞧,最近報上神經官能症的藥物廣告五花八門,這就是個證明,叢前沒有這樣的玻我哥哥是個精神病的醫生。他說,過去精神病大多起因於梅毒性的腦疾患或先天性的精神分裂,而現在因神經官能症入院治療的占絕對多數。”
“嗬,署長先生的令兄是位精神病的醫生?”
“是的,”署長吐了一口煙,“家兄還說過,近來女患者增多。因此,崎山君此次弄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可以認為是現代社會病態的一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