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川商事公司越來越走投無路,那逃稅案行將敗露時,我們署裏職員的那副狼狽相就甭提了。不過所有責任都由沼田君一個人承擔了。與其說是由他承擔,倒不如說,他們經過一番活動,把責任都推到了沼田君頭上。沼田君是個老好人,為了顧全機關的聲譽,礙於情麵,不給上司找麻煩,另外他自己也灰了心,終於提出辭職。因此,沼田君是主動請求退職的。……”青年有點激幼起來。
“沼田君退職後,回機關取私物時,過去那些奉承他的上司,此刻理也不理,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子。這不止是一兩個股長。
沼田君想跟他們說句話告別,他們象害怕連累他們似的逃跑了。
不僅是上司,其他同事不僅不跟他說話,也學頭頭的樣,一個一個都站起身來走了,最後法人稅科走得一個都不剩。可憐沼田君獨個兒悄悄地把私物取出,整理好抽屜就離開了。他那孤單可憐的背影,至今我猶未能忘。昨天晚土還在一塊兒喝酒,一塊兒玩的夥伴,隻隔一天,害怕受沼田君的牽連,一個一個都躲開了。
我看不下去,出了大門,攆上沼田君,說:’沼田君,你太倒黴了。我要是有點力量,我一定為你出點力,可是我太年輕,太沒有力量了,請您原諒。‘沼田君直盯盯地看著我,熱淚盈眶,他對我說;’你好好幹吧!要當心,不委學我那倒黴樣'。然後仿佛自嘲似地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打那以後,我再沒有見到過沼田君。”青年的眼睛湧上淚水,為了掩飾自己,慌忙地喝了一口咖啡。
“是啊!沼田君太可憐了。”
田原典太彈了彈煙灰,叉起臂膀,胸頭憋悶得難受。
“可不是。象沼田君這樣的好人肯定會摔進陷阱。腐敗透頂的稅務署隻有一個人有正義感那是不行的。即使想做個正直的人,但縱橫交叉,盤根錯節,把你捆得死死的,逼得你非同流合汙不可。在這種場合,機靈、蠻橫、膽子大的人占便宜,而膽小怕事或者死抱住正義感的人肯定要吃虧。這樣的人最後受到同事排斥,再也甭想出頭了。”說著說著,青年聲音就高了起來,接著又放低聲音說:“其他科的人覺得過意不去,向科長建議,每人出一百元給沼田餞別。科長說:‘這樣做,那就證明所有人都是沼田的同夥。大家都佯裝不知就算了。這次事件就算沼田運氣不好,倒了黴。’確實是這樣,沼田是夠倒黴的。”“是的,也許是這樣吧!”田原典太點點頭:“你的話我完全明白了。那麼我問您,沼田君在這兒時的法人稅科科長是不是調到別的稅務署去了?”“嗯,調出去了。”“這個科長叫什麼名字?現在哪個稅務署?”“我現在還吃著稅務署的飯,即使對那時的上司再不滿,我也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訴您。”“我明白了,”田原微笑道。這個叫娓野的青年是個純真的好青年——田原盯住青年,心裏想。
“田原先生!”青年突然抬起頭來。“我老是惦念著沼田君。
打那以後,再也沒見過他,心裏直嘀咕,我還聽到一些不好的風聲。……〃”不好的風聲?“田原眼睛一亮。”什麼風聲?“”也許是人們故意說他壞話。說沼田君落魄了,在幹臨時工啦,在大街賣東西啦,回鄉啦,等等。……可我一次也沒見過他,不了解情況,倘若沼田君真的落魄了,我打算抽出我的一部分工資幫助他。我現在之所以能獨當一麵地工作,那完全是沼田君的功勞。田原先生,您來稅務署打聽沼田君的情況,是不是沼田君出了什麼不祥的事了?“田原非常理解青年的擔憂,他也許擔心沼田嘉太郎做了壞事被警察抓了起來,進了監獄。
“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
為了使青年放心,田原這樣說道!
“承您的好意,給我提供了許多材料。但從我的立場來說,報杜有義務保守取材上的秘密,暫時我還不能對您說,不過我可以斷言,沼田嘉太郎絕對沒有發生您所擔心的情。”田原說罷,心裏想;事實果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