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3)

“你不是跟老姚喝酒去啦麼?怎麼沒吃飽?”

“剛剛才開始一會,電話就來了……”

楊晶笑著去到廚房給汪子華煮麵條。汪子華順手將電視打開了,將音量調小了看著,用遙控器啪啪地按了一個來回,幾乎沒有什麼他喜歡的節目。他不是很喜歡看電視,頂多就看一下新聞或體育節目,於是就又將電視關了,點了一根煙,像在單位會議室裏開會一樣,慢慢地在家裏的客廳裏溜起了牆根兒……

這時,放在包裏的手機響起來了。汪子華拿起手機來接上:“喂……是我……還沒……你說什麼……這樣不合適吧,他是副市長……哦,那好吧……”

楊晶將麵條端了上來,一邊問道:“誰來的電話?”

“柴秘書長。”汪子華端過麵來吃著。瞧他那樣子,好像是餓了很長時間的人一樣,吃得嘩嘩的響!

楊晶笑笑,然後起身去廚房拿了一罐辣椒醬來,給汪子華挑了一點。

“你慢一點……他打電話來幹嗎?”楊晶在一旁坐下來,看著丈夫吃麵。

汪子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味地吃著麵條,一邊說道:“真的是饑不擇食,這麵條吃起來味道真好!”

片刻,一碗麵條已經被汪子華吃下去了一大半。這樣,他才放慢了速度,一邊吃一邊說道:“付楚興的骨灰要送回他的家鄉,市裏的意思要我去代表市裏送一下……”

“為什麼要你去送?”楊晶大為不解地問道:“什麼好事沒有,去做這樣的事,真是……”

“你懂什麼?”汪子華三幾口將麵條吃了,端起碗來慢慢地喝麵湯,覺得不過癮,又弄了一點辣椒醬來拌著麵湯喝著,一副很受用的樣子,說道:“柴秘書長說這是何書記的主意……我一開始也不明白,我一個局長,他一個副市長,級別比我高,怎麼能讓我去?這樣不合適哩!柴秘書長大笑,說我是故意裝不懂!”

“什麼意思?”楊晶也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懂……”汪子華也微笑著看著妻子說道:“你說會是什麼意思?”

畢竟是高幹家庭出身的,楊晶很快就想通了,說道:“啊,我明白了,這樣的做法,擺明了付楚興的位子是由你來接替的……啊呸呸!掌嘴!我們才不要接付楚興的位置哩!啊呸,穢氣!”

汪子華哈哈大笑起來:“真搞笑,我老婆現在說話動不動就是這樣神神叨叨的!”

楊晶也被汪子華調侃得大笑起來。

楊晶將麵碗拿到廚房去洗,汪子華跟在後麵也進了廚房。

“說真的,如果真的是何書記的想法,那我就應該是猜對了……”楊晶說道:“管他,咱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好幹好這份工作,千萬別出差錯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咱們不去多想……”

“你說得很對,”汪子華從後麵將妻子的腰摟住說道:“咱們還是如以前一樣低調處理,什麼事都以平常心態處之……還是那句老話,給咱咱就接,不給咱就算!有意無意之間……”

楊晶將碗洗好,回轉身來將汪子華摟住,把身子靠在他的身上,無限柔情地說道:“守得青山見月明,總也有出頭的時候……”

“還有……”汪子華很認真地看著楊晶:“房產本已經還給了姚哥,他很支持我們的想法。另外,我還跟他說了,停車場的股我們就不要參加了……”

“為什麼?”楊晶一下將身子挺直,問道:“為什麼不可以參股?”

“道理很簡單。”汪子華說道:“不管有沒有上去的可能,我們現在都要注意一切言行舉止,以免人家抓你的辮子對不對?”

“那……我們這是投資,又不是受賄,真是!”

“這要看怎麼說。”汪子華點了一根煙說道:“這樣的投資如果沒有權力怎麼可能?”

楊晶沒有說話,滿臉莊重地看著汪子華。

“行啦,熊掌與魚不可兼得的。咱們就放棄了也就那麼大的事!”

“不,我不放棄!”楊晶說道:“我現在就去找姚哥,問問他,可不可以辭職到他公司去,那樣的話我投資就很正常!說心裏話,我並不是一個很愛錢的人,但我也並不反對多賺錢。再說,我們多賺一些錢就可以多給洋洋彙一點,那樣她就可以手頭上寬一點……”

“你真是一個老母雞型的人。我跟你說,洋洋已經長大了,用不著這樣千想萬想地為她謀劃!”

“你是當爹的,心腸硬,我是女人,是做母親,硬不起來……”

“好好好,我心硬行嗎?”汪子華將楊晶扶住,伸手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著,這樣,楊晶的情緒才平穩下來。

“姚哥的電話是多少?”楊晶說道。

“幹嗎?”汪子華問道。

“我跟他說說,不行我就到他那裏去。”

“別瞎搞。回頭再說吧……”

付楚興去世後不久,省裏關於汪子華出任梅友市副市長的公文就下來了!

下文的頭一天,市委副書記肖文欣代表市委市政府跟汪子華進行了一次談話。

談話是在肖副書記的辦公室裏進行的。

幾乎沒有什麼客套,肖書記就切入了正題:“小汪,我找你來是要通知你,關於你任梅友市副市長的事情,市委市政府已經報經省委,並已得到省委的批準……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梅友市就要召開人民代表大會,到時候還要經過大會對你的確認……”

肖副書記目光如炬地看著汪子華。她的話音不是太高,但在汪子華聽來卻有如雷貫耳的感覺,甚至整個身子都在微微地顫動著。

“你有什麼想法或看法嗎?”肖文欣問道。

汪子華滿臉通紅的看著女書記說道:“我……我……我很感激您的關心……”

“不,錯了,不是我的關心,是梅友市市委市政府及全梅友市人民對你的信任……”肖文欣一臉嚴肅地說道:“記住,把你提到這個崗位上的不是哪一個人,是黨委,是政府,是人民!希望你在這個新的崗位上盡最大可能地發揮你的才幹,好好地為梅友市的人民幹事……”

汪子華的眼裏閃著淚光,很莊重地起立,向肖文欣鞠了一躬說道:“請市委市政府放心,請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幹,決不辜負市委市政府的希望!”

肖文欣這時才把臉色放平緩了說道:“坐下坐下……”

汪子華就真的坐下,那樣子很像一個剛剛到學校報名的小學生。

“最近還好嗎?”肖書記的臉色又恢複到了嚴肅的狀態,說道。

“還好,工作等各個方麵都還行……”汪子華輕輕地說道。

“我所指的是有關廉政方麵的……”肖書記的眼裏閃著一種令人生畏但又有一絲親切的光彩。

“這個……向肖書記您彙報!”汪子華又霍地一下站起來說道。

“坐下說坐下說……”肖文欣用手壓了壓。

“一直以來,我就堅持著吃點喝點可以,拿是堅決不行的!所以,我一直以來從來沒有接受過不可以接受的錢或財物!”汪子華將胸膛挺得筆直。“去年的九月份,安徽一個工程隊為了得到白馬廟立交橋的建設工程,曾經托人送來一筆十萬元的款子給我妻子,當時我妻子告訴我時,我甚至不允許她將錢帶回家,連夜將送錢的人叫來,把錢退回去了。還有,省城一家建材廠的老總,將一張五萬元的銀行卡夾在兩瓶酒裏送到了我家,我也退回去了……他的目的很明白,我們當時正在對楓葉小區進行建材招標,他很想得到這一筆買賣……還有一些就是零零星星的,隻要有這樣的事情,我都會交到綜合科,由他們登記後進行處理,可以退回的就退回,沒辦法退回的就交公……”

肖文欣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

“還有就是……肖書記,”汪子華顯得有些局促地看著肖文欣,“有一件事我很為難……”

“什麼事?說出來聽聽……”肖文欣風平浪靜地說道。

“去年我不是在工地上給摔折了腿麼,住院的時候,有不少的人來看,也送了一些禮……其中有些錢……我沒有向組織上交代……我並不是故意不說的,主要是考慮到這些禮後麵我是肯定要一一還給人家的,既然要還,那我就沒有說,因為如果要我用自己的工資去還的話,我肯定是無法承受的……就是這原因,所以我就……”

汪子華在說這件事時,眼睛一直是看著地上的。

“有多少錢?”肖文欣一直是那樣的不溫不火。

“二十五萬二千四百元……其中有些是用單位的名義送的有幾萬塊……除此就再沒有了……”汪子華用比較慢的語速說道。“凡是以單位名義送的我都退還了人家。”

不知道是緊張哩還是高興,汪子華滿臉通紅,寬寬的額頭明顯地有汗珠子在冒著。

“橋頭那個停車場你也參了股嗎?”突然,肖文欣冷不丁地問道。

汪子華的心裏猛然一震,整個人都有些微微地搖晃,點點頭說道:“是,我老婆的名義……我已經撤資了……”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人生在世,就個人而言說到底,吃不過是一升,睡不過是三尺,錢這個東西應該是夠用就行了!如果把追求錢成為一個人的僅有的目標,那就真的會成為一種累贅的!”肖文欣語速不快,聲音也不高,但在汪子華聽來卻有如警鍾一樣的在心中震響。“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汪子華精神一振,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看著肖文欣。

“一個黨員幹部,除了要守住不要錢不要物這條紅線,還應該在生活作風上有操守!”肖文欣的目光如錐子一樣盯在汪子華的臉上。“如果在生活作風上不過硬,同樣也不能算是一個好幹部,一個合格的黨員!”

肖文欣的話還沒有說完,汪子華的心裏就像敲鼓一樣的咚咚作響。以肖書記之言,那……那一次在綠葉宮的事也是不行的!要不要向書記彙報呢?

“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對嗎?”書記說道。

“是這樣的……”汪子華顯得很沉重地說道:“我有過一次這樣的錯誤,因為當時喝了很多酒……不過就隻這一次,以後再也沒有過,我以黨性擔保!”

肖文欣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汪子華。

看著書記沒說話,汪子華的心裏是忐忑不安的,想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準備將事情徹底向組織交代,於是說道:“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沒想到肖書記揮了一下手,說道:“不用解釋了。你的情況組織上基本還是掌握的。”

“肖書記,我向您保證,汪子華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那就好!”肖文欣點點頭說道:“組織上是相信你的……現在,你的職務很快就要發生變化,所擁有的權力也相應地會增加,所以,我很有必要提醒你,要時刻保持住一個共產黨員的純潔性!”

副書記的眼裏有一種很亮的光彩在閃爍著。

“聽起來,這句話似乎有些滑稽甚至刺耳,”肖文欣繼續說道,“現在有不少的人已經不記得這句話了!共產黨員的純潔性這句話對於一個黨員幹部來說,應該是畢生的諾言!一個人特別是一個黨員,連當初自己所宣誓的諾言都不能遵守,他還有什麼價值?在這一點上,你做得比較好,首先你當初能把那四十萬退回去,這就很了不起!說實在話,在當今這樣的大環境下能這樣做,是要有一定的勇氣與決心的!市委市政府也正是看到了你這種比較高的品格才會將這副很重要的擔子放在你的身上的!就眼下而言,絕大部份的黨的機構在用人這個問題上還是要看一個人的主流思想與品格是否與黨的要求相匹配的!關於這一點是毫不含糊的!當然付楚興的事是一個例外,也是一個悲劇,無論對我們黨還是對他自己都是一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