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三寶(1 / 3)

多年以後,三寶站在墓碑麵前,準會想起和那位先生相遇的那個遙遠的下午。他依稀記得。當時自己好象還不到六歲。街上還沒有這麼多汽車和汙燥的空氣,整個邊疆小鎮中連棟像樣的建築都沒有。

他記得,自己好象是和家人走散了,一個人,一個六歲的男孩就這樣在人群喧嚷的街道上流浪,當時天特別冷,下著蒙蒙細雨,這讓他覺得不止冷還很餓,不過他沒有哭,周圍的陌生環境讓他隻覺得內心中有種突如其來的恐懼,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隨著意識在街上漫無目地走了好久。

橋,對,有座石橋,那是一座還算寬闊的石橋,自己就是在那遇到先生的。

橋上有噴香撲鼻的麵館,有不停吆喝的煙鋪,還有那該死老頭的…算命攤。

成年以後,三寶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當時自己就不該和父母走散,就是走散了也不該在這個小鎮逗留,就是留在這個小鎮也不該上那座橋,如果當時自己在堅強點,那怕就是在堅持走出幾步,隻要不倒在那死老頭麵前,那這一切都會有所改變……

三寶這個名字很怪。

他的名字中隻有名,無姓。之所以沒有完整的名字,是因為當年他想破頭也沒記起自己父母起的名字,不過這裏麵的絕大因素可能還是老頭那張與山羊無異的怪麵孔造成的,回響起來這也算是他自認人生幾大憾事之一。那年月正值社會複興的開頭幾年,為了體現國民盼望家園強大的心願,建軍、保國成為起名的主流,老頭自侃屬於半仙之流,自不會和常人一般見識,眼觀天色,見正南方向風雲湧動,霞雲瑞詳,心念一動三寶二字就隨口而出。

老頭無妻無子,孤身一人在天橋算命多年,倒也有些門道,幫人斷命盤,看八字,麵相手相外加摸骨都還算精通,周易八卦也算嫻熟,特別是那張銅牙鐵齒更是了得。閑來無事麼,也會端著一個定星盤跑去給人看陰宅,甚至於哪家傳聞鬧了鬼了,見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嘛,偶爾也帶一眾寶貝過去客串下角色。

當日說來也巧,老頭早起見天色陰沉,無聊之下難得為自己起了一卦,卦上明確提示今日能遇傳衣缽的佳徒,這才冒雨在橋上守了半日。

被老道收養了近小半年時間,確定他對自己並沒歹意後,三寶才從當時自己在街頭昏迷前聽到老道那欣喜若狂的笑聲中恢複過來。

本來這行業在當時也屬牛鬼蛇神範圍內,象老頭這樣的典型神棍,少說也要拉去接受教育幾年,不過說來奇怪,也不知道是老頭人緣好,還是其它什麼原因,說起來當年還有這麼段故事,那是83年的事吧,那時候小鎮呢有一外號木魚的混子,這家夥平時就是偷雞摸狗,打架鬥毆,小惡不斷,大惡不犯。家中上下除了那十裏皆知彪悍老母和這擺攤算命的老頭能治的住他外,就連鎮上那幾個公安都拿他沒辦法。

剛巧有那麼段時間,政府下令整改歪風邪氣,鎮上的小會計帶著幾個協防把大街小巷幾乎所有的算命、看相攤都給掀了,惟獨來到老頭攤前,那十幾條光著板子抄著家夥的精壯漢子就楞敢沒下的了手,為啥呢?木魚在啊。

木魚是混人,全鎮人都知道,可政府下令又非整頓不可,機靈點的小會計一見事情不妙,就想把木魚他老娘請來先給他穩住,等機會合適再動手。半會工夫木魚他娘人到是請來了,可萬萬沒想到這婆娘來了二話不說,先自己恭恭敬敬給老頭上了壺茶,又叫木魚那楞子過來當著眾人的麵給老頭磕了三響頭,才拿出隨身帶著的一把菜刀和半瓶鼠藥,落下句“憨兒啊,今個要是誰敢動你叔那攤一根毛,你就給我狠狠剁,事鬧大了就自個把藥喝了,別連累你叔,就算是替你爹盡了孝道了。”說完,轉身既走。